若这鱼妖的目标是那群百姓,她肯定会袖手旁观,就算全部被鱼妖吞入腹中,她眼睛眨都不会眨一下。
若目标是她……
有点不爽。
借着肝木之灵气,崔长青不仅可以将身体融入风中飞行,也能透过阴沉的天际看清追着自己的这个妖是什么东西。
原来是一条黑鱼。
难怪鳞片那么结实。
她似乎知道这个大妖的弱点了。
崔长青结了个法印,黄色的灵气自手上溢出,落在鱼妖面前时迅速凝成了一个四四方方的环形土墙,轰轰隆隆,将鱼头抵到岸上卡得结结实实,动弹不得,愤怒的它尾巴不停地拍打着水面,河水飞溅,如同下了暴雨般。
长夏之灵气,藏于脾,五色属黄,五行归土。
而这大妖明显五行归水,土克水,对它有天然的压制。
在众人的注视下,又一道白色灵气落在土墙上,明明是泥土糊的墙,看起来竟然泛着金属的光泽。
这是脾土生肺金之故。
原本已经将土墙挣扎出一个裂缝鱼妖又被死死困在了墙内。
崔长青落了地,对赵星来道:“赵姑娘,这条小鱼就交给你来送它最后一程了。”
赵星来走到崔长青身边,站在硕大的鱼头前面,略有挫败,“它的鳞片十分结实,犹如铁制,我的剑毫无用处。”
崔长青淡笑,“你可知道人的百会穴在哪?若刺入这个地方,大罗神仙来了也难救,鱼也是如此。”
赵星来恍然大悟,“原来如此,我这就去。”
赵星来提剑上前,正要刺入时,那鱼嘴里吐出一口水,巨大的冲击撞着赵星来往后退了两步,趁着这个间隙,它变回一米多长的原形,从禁锢它的墙内挣脱,摆摆尾巴就要往水里去。
崔长青早就防着这一招。
冬日的肾水之灵气她还没有吸入体内,若鱼妖游入水中,她无法跟随到水下,这无异于放虎归山。她不会允许这件事发生。
不知何时埋伏下的网将鱼妖的身躯包裹得严严实实,灵气织就的网,明明柔软,却比之前的土墙还难以挣脱。
这是长青与那群雀鸟在日复一日的相处中练出来的。
逃脱无望,鱼妖的大鳃怒张,白牙森森,一道阴恻恻的男声乍然响起,威胁着再次上前的赵星来:“竖子,尔敢!你可知是谁命我踞于此处?你又可知我来自何方?”
赵星来动作微滞,鱼妖见状,趁热打铁,“若你速速离去,我可饶你不——”
赵星来手起剑落,不偏不倚,正好插在它头顶中央。
血红的眼睛失去光泽,闪了闪,成了随处可见的灰色石头。
将剑缓缓抽出,冰凉的血溅了赵星来半张脸,她持剑而立,红衣猎猎,“我赵星来立于世间,就没有不敢的事!”
“至于你背后之人,不管是神是妖,只要撞上了我赵星来,我就一定不会让它活着回去。”
读书人,竟恐怖如斯。
崔长青和麋鹿,感受到杀气的她们不约而同往后退了一步。
鱼妖化成了一滩水,河面的水位急剧下降,露出了河中的巨石,泥黄的流水逐渐变得清澈,又开始绽放着白色的牡丹花。一缕金光自头顶落下,抬头一看,阴云也不知道何时散去了,一切都恢复了昨日的和谐安详,风平浪静。
困住大黑鱼的四面土墙化成了灰烬,像是没有存在过。
只有被黑鱼留在河岸上的几个豁口,证明这里方才发生过什么事。
众人如梦方醒。
“河伯死了?”
“以后就不用献女儿家给他了?可惜了,那可是荣华富贵啊,我还想让我的孩子长大了也嫁给河伯呢。”
“嫁什么嫁?没听那两位姑娘说了,那河伯哪里是娶妻啊,是与那县令合起伙来吃人呐。再说,你可见到过去嫁给河伯的那些女儿家,可曾给娘家里拿过河伯的半点金银财宝?”
“太好了,太好了,以后再也不用担心河伯的威胁了。”
被风吹得犹如麦苗一般倒伏的百姓们重新跪好,纷纷道:“多谢二位姑娘和麋鹿尊者帮我们除去河妖。”
为首者,不是店家又是何人?
“不知二位姑娘如何称呼?”
“赵星来。”
“崔长青。”
“我是——麋鹿尊者。”
报出名字的那一瞬间,每个人身上都浮出了星星点点的白光,如同漫天的柳絮般向着二人一鹿飞过来,落在她们的身体上,消失不见。
肉眼凡胎的赵星来感受着轻快了许多的身体,跃跃欲试,“果然还是要杀妖,昨夜没休息好,皮肉酸疼,突然就舒服多了。”
麋鹿和崔长青对视一眼,双双若有所思。
临走前,崔长青目光注视着已经恢复平静的河面,赵星来询问:“崔大夫,你在想什么?”
“这鱼妖背后的东西是什么?”店家说过的话在崔长青耳边回想着,“为何去年分明已经祭过一次它,它却在不久后又发动了泥沙走石,祸害百姓。更令我不解的是,两岸被卷入河水中的人,它怎么不吃?”
斩草不除根,崔长青心底不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