息偌在这一眼里都没顾上害羞,定定地把他欣赏了起来。
于是他眼皮眨了眨,立刻就错开脸将身子转过了半边,将手里的喜秤交了出去。
眼里空了,手里空了,他无可避免地注意到其他方面,又将靠近息偌的那边腿收了收,没让自己的膝盖与她继续凑到一处去。
房间内的其他人笑眯眯地看着这对新婚夫妇彼此羞涩的样子,又继续行同牢合卺,这回他们倒是谁也不看谁了,一个朝左一个朝右,怎么也没对到一处去。
女眷们讨了个恩典,在剪了两人的头发结发时,请李贵妃缠了红绳。李贵妃也没推辞,眼见着这婚房里的仪典也彻底完了,便起身道:“既然礼毕,本宫也是功成身退。陛下还在前头呢,侯爷安顿过夫人,便过来罢。”
霍恂合手行礼称是,息偌也赶紧起身行礼。李贵妃的目光在他们二人身上扫了一圈,转身便走了出去。
房中人多,霍恂也不好逗留。他们并肩站在一处,他微微顿了顿,侧身对息偌低声道了句“你先休息”,便也随着人流出了房间。
这一下,房间终于彻底清静。
息偌立刻松垮了腰,可是还没弯下去扑在榻上,下一刻房门又被推开,惊得她立刻坐了起来。
走进来的两个侍女关上房门,将手里的托盘放在桌上,与她行礼道:“夫人,侯爷提前与我们吩咐过了,说夫人今日一天辛苦,让我们先侍候夫人卸了冠钗用饭休息,不必非要等到他宴宾结束回来。”
息偌想起他走时的那一句,犹豫道:“陛下还在,如此不好罢?”
侍女道:“这话正是侯爷方才出去时嘱咐我们的。夫人放心罢,侯爷既说了这话,您自然不必担忧的。”
若是平时,也许息偌真就等了。只是今日,因怕她行动不便,午饭也吃得少,更是少用水,等到了这会儿,息偌早就饥肠辘辘。
那一桌好饭好菜放在那里,还蒸着热气,她哪里忍得住?
于是她稍微迟疑了一会儿,还是坐了过去,还将小盼也拉到了一边。
侍女见小盼坐在旁边,便主动道:“我替夫人卸了冠子罢?夫人也好吃饭。”
她见息偌迟疑,便又道:“这也是侯爷吩咐的。今日不会再有谁来了,夫人放心。”
息偌点头同意,这两个侍女便一齐上手,动作极快极轻,半分没扯到息偌,便将冠子卸下来放到了别处,还将她盘了一天的头发拆了,略略按了按头皮后替她松松地束在后头。
这一长串动作,统共也没用多少时候。她们迅速做完,便道:“我们二人先去外头守着,夫人慢用,等下唤我们来收拾就好。”
她们很快退了出去,将空间留给息偌,半分也不逾矩冒昧。
小盼也是饿得狠了,刚才有人在还收敛些,如今没人了,便放心和息偌一起大口吃起饭来。
这一桌的菜式一半下饭一半清淡,她吃得津津有味,还不忘与息偌低声道:“娘子,我怎么从前没觉得,这侯爷这么体贴呢?谁家郎君成婚,会记得自己的夫人饿肚子呢?”
息偌大口吃肉,想起他今天在旁边一直陪着自己,又想到方才看见他那副模样,难得没说他的坏话。
“谁知道呢?先填饱肚子再说。”
二人说着闲话,吃饭的速度也没减,待终于饱了,小盼摸了摸肚子,满意地站起身来,将东西拢了拢端起漆盘来,与息偌道:“娘子稍微等等,我将东西送回去,立刻就来。”
那侍女如何说,是他们府上的人如何说。她们已经在此时吃了饭,算是挺没规矩的了,若是一来就颐指气使的,看着也太不像话。
小盼还是知道维护息偌的脸面的。
房门拉开,方才那两个侍女里,果然有一个就守在门口。她看到小盼端着东西出来,连忙伸手来接,道:“姐姐将东西给我罢,岂能让你来送?便是我躲懒,姐姐也不好找地方的。”
这话说得倒也没错。小盼诚恳谢了,又问道:“可否传些热水来?既然冠子都卸了,我为她重新梳洗一下,总不好乱糟糟地迎侯爷。”
那侍女笑道:“侯爷倒不在意这个,姐姐稍待,热水正传呢,等下就来。”
这话落了没多久,方才过来的另一个侍女就走到了近前,道:“夫人用完饭了?正好,我让小侍女将热水备上,辛苦姐姐替夫人梳洗。只怕夫人觉得不惯,若有用得上我们的,我们再进。”
侯府的下人如此细心,小盼心里啧啧,口中都笑应了,回去以后就悄悄告诉了息偌。
内室的净房里直接备好了浴桶,小侍女们预备好就退了出去,那两个侍女一个照旧守在正门前,一个在净室外不远守着。
息偌本就觉得今日头发束得紧,头皮有些乏累,再加上桂花头油上得多,更是不适。既然热水都备好了,她就干脆从头到尾好好洗了一遍。
热水的温度适宜,她靠在浴桶里,觉得疲乏也都卸了不少,于是将头靠在旁边,闭着眼歇劲儿,又和小盼说话。
“我等会儿就出来,你也不用管我,让她们来就行。今晚你别守了,回去好好休息。我离不得你,明日要入宫去给陛下谢恩,我不放心带别人去。”
她也知道小盼累了一天,不至于非要让她一直劳碌。
小盼在旁边道:“还是算了,这是头一晚,你真让我走,我也不放心。横竖就累这几天,过了回门日,娘子好好放我个大假。”
息偌笑着说好,还说要封个大红包给她,谁知这么说着话,被热气一蒸,困劲儿也泛了上来。她扒着桶边,居然就这么无知无觉地睡了过去。
小盼见她睡了,放轻声音,默默帮她擦身收拾。
息偌迷迷糊糊地蜷成一团,也不知道自己睡了多久,只是过了一阵儿,突然听到霍恂的声音遥遥传到耳边。
“她已经睡下了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