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她咬了咬唇,不知该说些什么。
“读书识字不为附庸风雅,是要明事理、辨是非。即使是女子,也应该知晓天下事,不做那困在深宅里的井底之蛙。” 云卿轻声说:“汉代平阳公主,辅佐夫君成就霸业;班昭续写《汉书》,才情不输须眉。学问就像春雨,落在谁身上,谁就能开出不一样的花。”
“祖母当年不仅学识出众,还是一名女将军,可谓文武双全,连先皇都对她颇为赞赏,说她是女子典范,怎么过了这么多年,京中女子越发迂腐了?”
“大哥觉得,我也可以改变自己的命运?”孟巧儿终于抬起头,黑色瞳孔里全是细碎的光,像寒夜里突然燃起的一簇火苗。
云卿虽然觉得她的话有些古怪,但也点了点头,“女子从来不该被一句‘无才便是德’束缚一生。你有手有脑,能识字就能明理,能明理就能自己做选择。祖母能驰骋沙场,你也能活出自己的天地。只要你想,就没人能拦得住你!”
孟巧儿的眼睛越来越亮。这种话从来也没人跟她说过。他们都说,你是个女子,不需要读书;你以后嫁人生子就好了;那些书本道理,不是你该操心的事。
可此刻云卿的话,像一柄锋利的剑,瞬间劈开了笼罩在她头顶多年的迷雾。
“大哥,我真的可以吗?” 她的声音微微发颤,带着不敢置信的惊喜,又隐隐透着几分忐忑。
“祖母已经答应为你们请女夫子,以后你们也可以好好读书。”云卿平静地说。
孟巧儿心脏怦怦直跳。
“你想学吗?”云卿又问。
“我,我想。”孟巧儿脸都涨红了。
“那就好好学。虽然女子不能科考入仕,但人生的目的本不只是相夫教子。读了书,才能看懂契约文书,才不会被人蒙骗;知晓了古今兴衰,心里就有了丈量天地的尺子。往后无论是掌家理事,还是寻一门营生,学识都是最可靠的底气。”
“嗯。”孟巧儿重重点了点头。
“大哥。”孟巧儿又叫了一声,手指捻着衣角,一副踌躇的模样。
“有什么话,可以直说。”云卿说。
她咬了咬唇,“我,我不知道该不该说……”
沉默在两人之间蔓延,只有窗外偶尔传来的鸟鸣声打破这寂静。
云卿没有催促,只是静静等着,如同在等待一朵花慢慢绽开。
许久,孟巧儿深吸一口气,像是终于下定了决心,抬起头来,迎上云卿的目光:“大哥,那个陈表哥,不是好人。”
云卿挑了挑眉,“什么意思?”
孟巧儿攥紧了衣角,“我,我曾经听到,母亲和他说,要,要让他以后娶了二、三姐姐,然后,把,把府里的东西都攥在手里。以后,就、就让陈表哥当家作主。”
她的声音越来越低,最后几个字几乎是从喉咙里挤出来的,带着压抑的颤抖。
云卿静静地听着,没有插嘴。窗外的风卷着枯叶扑在窗纸上,发出沙沙声响。良久,他伸手按住茶盏,骨节分明的手指在盏沿敲出轻响,像是在压抑着某种翻涌的情绪。
“这件事,你和别人说过吗?”他低声问。
“没有。”她摇摇头,“别人,不会相信的。”
“我明白了。这件事你暂时不要告诉别人。”
“我,我知道。”孟巧儿嘴唇有些发白。
来之前,她还在忐忑,不知道该不该告诉他,而现在,她竟然真的说出来了。这个秘密一直折磨着她,让她夜不能寐,母亲与陈表哥的对话就像梦魇般在脑海中盘旋。此刻说出来,心中却并未轻松多少,反而又添了几分不安,她害怕云卿大哥觉得自己是在挑拨离间,更害怕这秘密会给家里带来更大的风波。
云卿走到她身边,轻轻拍了拍她的肩膀,尽量让自己的声音听起来温和些:“别害怕,有大哥在。你能把这事告诉我,已经很勇敢了。”
孟巧儿抬起头,眼中蓄满了泪水,“大哥,我真的怕,我不知道母亲想要做什么?我们,也是她的孩子啊。还有二哥……为什么她只考虑表哥?二哥一直很孝顺母亲,我们也都听话,她怎么能……二哥平日里对陈表哥也很好,若是知道母亲有这样的打算,该多伤心啊。”
话未说完,泪水便夺眶而出,她赶紧用手捂住了嘴,生怕哭声会引来旁人。
云卿等她情绪平稳些了,才说道:“你不要太担心,我不会让他们得逞的。”
“真,真的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