另一条绳子则是血色,不是鲜艳的明亮的血色,而是如干涸的血迹一般隐隐掺杂着黑。
苏行没有继续进行自虐这项疯狂的行动,可惜这并不意味着他的精神失常就此治好。
因为他把刀子递给了任文斌。
有时候他自己都不禁怀疑这是不是小说剧情的不可逆转性,他现在所经历的一切正渐渐朝着小说看齐。
唯一不同的一点是,书中的苏行在痛楚中恐惧着,绝望着,就此迎来崩溃与疯狂,而他正好相反,他需要足够的痛苦来麻痹内心的失常,这样来看,书中的苏行完全是个正常人。
不正常的是他。
暗色的房间里。
锁链声,痛苦的闷哼,窗外的雷鸣。闪电划过天空,一刹那把这个暗色的房间照的如白昼一般。地板上躺着一个男人,身材消瘦,身子半裸,血与伤痕在被闪电照得惨白的皮肤上斑驳交错。
“……这一段我好像在书里看过。”苏行看着窗外电闪雷鸣,神情恍惚。
一只黑色的皮鞋落在眼角的余光里,鞋尖挑起苏行的下巴,强行使地面的青年抬起头。
头顶的青年隐在了暗色里。
苏行觉得这人实在是太适合黑暗了,任文斌这人,长得虽然人模狗样文质彬彬,但变态一般都是这样子的,外面越光鲜内里越败坏,任文斌简直是其中的代表。
“宝贝儿,我在书里是怎么对你的?”
“……把你脚拿开,这种姿势挺难受的。”
待任文斌把脚拿开,苏行的头如愿以偿落在加绒的地毯上,在轻微的撞击感中闷哼一声,才带着笑开口:“你想试试?”
上方有短暂的沉默,最终,皆化作一声淡笑。
“我听你的。”
不同于书中的一人逼近一人逃离,这近似于虐待的行动是被他们两人共同认可的,缠绕在苏行身上的那条绳子,在一团乱麻中最后落在了谁手里,仍是一个未知数。
虽说是对痛觉有一定的瘾,实际只是他脑子那根弦不知道怎么搭错了,痛苦仍是痛苦,不会因此而减少分毫,就像现在,即使把他再拖去刻三个字,他所感受到的痛依旧不会比那一夜少一丝一毫。
增强的,或许只是忍耐程度。
有东西落在皮肤上。
至此,皮肤开始灼烧,有如滚烫的沸水一路从一点蔓开,牵扯到剩余的伤口时,就如绞着心肺一刀一刀朝下割,在全身痉挛下更加剧烈。
血的臭味在鼻尖环绕。
他好像听到了窗外在下雨。
这种尖锐的痛着实产生不出什么快感,但只有这样剧烈的感觉才能把心底的某些东西压制住。他曾经不明白为什么会有人走上这条心里变态的道路,但到现在,苏行只能让自己一点一点在剧痛里迷失,借此找回一个勉强还算是正常人的自己。
即使这个行动已经不正常了。
忽的,一点凉意贴在了伤口,冰冷且刺骨,它没有顺着伤口把痛楚产生的灼烧感扑灭,而是在此之上又覆着一层寒霜。
“宝贝儿,这是很久以前的选择题。”
苏行抬头,看到了某种在记忆中变得模糊,但在感觉上依旧鲜明的金属制品,他记得听清楚,他曾拿一个大的类似于扳手的东西敲碎了任文斌右手的骨,虽然没敲断就是了。
毕竟任文斌那家伙异于常人。
“你想要大的?小的?……或者,要我?”低沉舒缓的话语成为这房间里唯一的声音,并借此渐渐掀开记忆的面纱。
就在两个多月以前,这个人问了相同的问题。他当时是怎么回答来着?有点记不大清了。
他唯一记得的就是当时无尽的恐惧,以至于恐惧感扭曲了他的记忆。当时的他恐怕无论如何都想不到,两个月后的自己还会听到这样的问题,并且能给予理智的回答。
“小的吧,指骨断了不影响活动。”
闪电在天空炸开。
他看到了任文斌那双深不见底的墨眸。
不同于第一次的无视选择,那个金属制品此刻真真切切地落在了他的指关节处。如果要他用语言描述一下指关节处的骨头被生生碾断的感觉,他一时间还真不知道该怎么说。
要说的话。
他终于体会到了十指连心这句话是什么意思。
故而痛彻心扉。
任文斌显然在这一方面独具天赋,他从不喜欢给人一个直截了当的痛快,他会让人渐渐地把这种痛铭刻在骨髓。
苏行记得他当时的精神都痛得恍惚了,隐隐约约的,他好像看到任文斌给他注射了两针试剂。
痛楚好似被抚平,又好似渐渐清晰起来,他的精神依旧在天空之上飘忽不定,但他的心中却有了某种不好的预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