见她无视自己,程羡之火气更甚,却只能克制着风度,陆听晚把自己缠在披帛里,身上衣裳凌乱,发钗也歪了,“风信,叫程羡之定的剩余玉露膏,给他扣着,银子先,先收了。”
“叫他整我,他以为我不知道他心里想什么?”陆听晚对上程羡之视线,程羡之同样打量她,“想看我笑话,让我在众人面前难堪,失信于人。”
程羡之分不清她到底醉了还是清醒,说她清醒,却认不清人,说她不清醒,白日的事情还能理清楚。
“我难堪,于他有何好处?分明已是同盟了,还要在背后给我使绊子,是要挑衅我,而后再来跟我逞威风,别看这人长得漂亮,可是心眼忒多。”陆听晚喋喋不休。
“利用我的是你,如今你倒是委屈起来了。”程羡之拎着人的手用力,将她推往书房外走。
陆听晚站不住,手想借力,寻不着地儿,最后落在他胸膛。
手还不安分的乱抓,似乎碰到隐晦之处,手感还不错,结实靠得住,而后满意的就着这个姿势,要倚下去。
程羡之忍无可忍,眉眼锋利,可醉鬼看不见也意会不到他的情绪,只当他是个木头罢了。
那歪掉的朱钗掉入程羡之怀里,他接住后顺手给插回发髻里,将人推出书房院门,再唤了苍术,送其回雁声堂。
风信听着动静,连忙给扶进屋里去,陆听晚刚沾上软塌就睡着了。
风信趁她睡下,轻手轻脚地替她换下脏衣,卸下钗环,又擦拭面颊后方才吹了屋内烛火,只留了床头的琉璃盏。又因她喝过酒,怕她夜里口渴寻水喝,往床头外倒了盏茶。
陆听晚一夜安寝,翌日醒后,脑袋昏沉,风信端了醒酒汤,陆听晚只记得从洛府出来后坐了马车回程府,迷迷糊糊中好像遇见了程羡之,之后的事再不记得了。
“风信,昨夜我是何时回来的?”她揉着额心,努力回想,却什么也记不起来。
“子时了。”风信递了醒酒汤,“夫人喝醉了,是大人身边的苍术送您回来的。”
“苍术送我回来的?”陆听晚惊诧询问,她明明记得遇见程羡之后,自己往雁声堂回的。
再后面就不记得了。
“夫人断片了吧,”风信说,“昨夜睡着后还呢喃着梦话呢。”
“我说什么了?”
风信偷笑,“二夫人梦里说洛公子亲了您。”
“什么?”陆听晚惊炸一声,院内的麻雀扑翅而飞。
她试图让自己平静,“那苍术送我回来的时候,我可有念这话?”
“没有,您是睡下后才说的。”
闻言那悬着的心才落下。
还好,还好……
若是这话被府中其他人听了去,那她估计要大祸临头,昨日失了分寸,又被洛云初举动搅乱心神,她拍了几下脸蛋,这下是彻底清醒了。
随即陆听晚舒服地抻腰,舒展后下榻蹬了木屐,晨光洒上屋檐,院落悬了几缕枝杈里投来的光线。几只麻雀惊魂已定,又重回巢穴,陆听晚折了枯枝,吹着口哨,欲与麻雀逗趣,一副惬意安然的模样。
待重新梳洗后,陆听晚整个人焕然一新,她紧着时间将昨日与洛云初商谈招募铺子代理一事,拟成详细文书,包括每处细节,对拟选铺子的店面位置,铺面大小,经营时间,民间声望,主营商品分类,以及年营收利润等。
最终用时两日,文书写了几十页,都快成册子了。
知春里生意愈发好,宾客慕名而来,农庄的人手不够,她又从城外招募,玉露膏的供求量勉强能赶上开业前定下的那些数额,可货物还是供不应需。
若要给各商铺代理,这产量就得成倍跟上,农庄的原料供给不成问题,只是人手和所需工具跟不上才拖累进程,人手的事解决了,就得解决工具难题。
她让风信从城内采办一批新设备,库存大大增加。
文书递到商会,洛云初组织商会要员商讨最终敲定,商会招募文令下达,一时间京都各大符合要求的铺子纷纷递上名帖,洛云初商会里的案桌,堆了一摞摞的名帖及商铺呈递的店铺相关文籍的印拓。
要从百来家铺子选出二十家并非易事,他整整跻身七日,筛出五十家,最后再一一比对、评估,才选出自认最贴合的二十家铺子。
天枢捧着二十家铺子的印拓,问:“公子这几日废寝忘食,斟酌仔细,可算是选定了,若是江掌柜知道您这般上心,定然心疼不已,又感念您的苦心。”
“此事已经不是私事了,既然走的是商会名义,我费心也非只为知春里,此事于商会,于我而言都是契机。”
“公子说得是,那天枢将这些名单送去,让下边的人着拟告示,贴于商会外公示,让百姓进行投选。”
“嗯。”
“这是江掌柜着人送来的点心,公子尝尝,”天枢将陆听晚送来的点心往前递了递,“公子久坐书案,也该出去舒展舒展,天枢瞧着秋日气候宜人……”
“成,去知春里。”
天枢愣住原地,他家公子何时如此听劝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