卫敏拿着酒杯,靠在栏杆上,笑了笑。
“你让我想到了一个人,你们很像。”
“谁?”叶筝打听。
卫敏笑了笑,没回答这个问题,“你们的眼睛很像,准确地说是眼神很像。”
“你们知道自己想要什么,和其他来这上班的人都不一样。”
叶筝咽了咽口水,手指攥紧在背后。
“别紧张啊小妹妹,我又没说什么。”卫敏转身看着楼下的夜景,“我不在乎你是来干嘛的,只要不碍我眼就行。”
那以后,叶筝总觉得自己被看透了,可卫敏却再也没表现出来,叶筝只能比以前更小心做事。
但她的身份太小,接触到的人和事都只是世豪的小喽啰,她的调查没什么进展。
迟意让她小心,保护好自己,安全才是最重要的。可叶筝有些心急了。
卫敏在一次喝醉后,叶筝搀扶着她回房,帮她打好热水准备卸妆时,她看到卫敏在看一张照片,是一张合照,照片上有两个女人,一个是卫敏,另一个她没见过。
照片上的卫敏还年轻,看起来很是青涩。
不像现在,她每天画的妆容浓到看不出她的素颜是什么样子,她抽浓烟,喝烈酒,一头大波浪披在脑后。
她冷漠又善良,刀子嘴豆腐心。嘴上不饶人,可遇到被欺负的女生都会帮她们解围。
叶筝不明白她为什么活成这样。
她问:“这是谁啊,你很重要的人吗?”
也许是她喝醉了的缘故,卫敏回答了她,“是啊,是我最重要的人了。”
“你们是朋友?”
卫敏闭着眼笑了一声,“小姑娘,你谈过恋爱没有?”
叶筝回答,“我谈过啊。”
卫敏笑了,笑得花枝乱颤,叶筝却看到了她眼角流出的泪水。
“她教会我吸烟,却没看到我戒烟。”
叶筝帮她卸完妆后,走出房间,房门关上的前一秒,她听见床上的人喊了一个名字,声音里满是想念和痛苦。
陈巧?叶筝记住了这个名字和照片上那个女人的长相。
叶筝来“夜色”时还是秋天,几个月过去了,天气越发寒冷,叶筝最近跟着卫敏去挑夜总会分部的地址。
一天晚上,叶筝待在房间里,收到了卫敏的短信,“来工地一趟,我会送你一份你想要的东西。”
叶筝皱着眉,犹豫后,还是拿起羽绒服,出了门。
夜晚很冷,风很大,不知道什么时候,天空中飘起小雪花。
叶筝来到工地,是正在建设中的分部。在冬夜里,只有水泥钢筋构成的空架子站在那儿。
叶筝一路上都小心谨慎,观察前后有没有人,路上很安静。
叶筝跟着卫敏来过这里,对这个地方还算熟悉。她蹲在一个拐角处躲风,看着手机里的短信,那是二十多分钟前卫敏发来的。
她已经来了,卫敏人呢?
叶筝想要发一条短信过去,突然听到了高处传来的声音,有人在争吵。
随之而来的是什么东西从楼上坠下来,发出“砰”的一声,叶筝被吓了一跳,抓紧手机藏好自己。
因为,她听到有人在下楼。
是卫敏吗?
不是。
从简陋的楼梯走下的是一个男人,脚步慌张,呼吸急促,他走下来后没多停留就离开了。
叶筝藏匿在黑暗中,看着他的背影。
是他。
几分钟后,再没有声音传来,叶筝慢慢从黑暗中站起来,她要去看看刚才是什么发出的声音。
工地没开灯,那晚的天气不太好,月光只能隐约让叶筝看出远处地上有个东西。
听到熟悉的声音,叶筝跑了过去。
“敏姐!”
刚才从楼上掉下来的竟然是卫敏!
她和平时没什么不同,乌黑的卷发,浓艳的妆容,长款大衣,身上是习惯的烟味。
“你终于来了。”她艰难说出这句话,血从嘴里溢出来。
叶筝睁大眼睛,拿着手机要打120,卫敏却伸手拦住了她,“没用了。”
“不会的、不会的。”叶筝几乎要说不出话。
卫敏用着最后的力气按着她的手,她笑了一下,“哈,我早就不想活了。”
她从胸前的口袋里拿出了一个U盘和录音器,她又咳出一口血,“早就看出来你不是来上班的了,我,说话算话,送你了,不知道有没有你想要的。”
她把东西扔到叶筝身上,血从她口角溢出,那个寒冷的冬夜,炙热的血染红了冰冷的水泥地。
“快走吧,再也别回来了。”
卫敏看着天空的眼神越来越涣散,在黑夜中慢慢失去光亮。
“陈巧,我30岁了,现在,和你一样大了吗?”
那是叶筝听到她说的最后一句话。
一切归于安宁,雪越下越大,把一切痕迹都掩埋。
那晚,处理掉带血的衣服后,叶筝失神地回到夜色的宿舍。之后她生了一场重病,夜色换了新的管理人。
她辞职离开,只带着那一份礼物。
暗访的任务结束了,她回到上城。
那个冬天成了她的阴影,挥之不去。
叶筝开始做噩梦,整夜睡不着,不吃饭不休息也要调查,走火入魔一样。后来迟意让她去看心理医生,那之后她虽然看着正常了,但还是无法走出那个冬天。
迟意看不下去了,强制让她休息,把她的工作交给别人,帮她订了回家的票。
所以她回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