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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0章 逆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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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场的人不是没见过世面的,不想大惊小怪显得自己过于土包子,也就一直忍着,但还是有人小声说“我操”。

这他妈也太壕了……

两个当事人没什么反应,只是相较于沈映蓊的平静,闻郁多了几分不自然,他轻咳一声,“我帮你戴上?”

她犹豫着要不要低头。

“不用低头。”

况且,他比她高出二十公分,这个身高很容易能帮她戴好这顶王冠。

指尖绕过她的长发,王冠后有一个隐形的小卡子,细微的一声轻响,他松了指,退开一步,她鼻间似有若无的清冽气息便也跟着消散。

“好了。”

整个前厅都很安静。

除了悠扬的琴音。

好半天,才终于有人调侃:“太闪了太闪了,啊~~~我的眼睛。”

“生日礼物送王冠啊……牛逼,学到了。”

“你学个屁啊你,你那批发的九块九一顶的塑料王冠送得去手吗你!”

众人爆笑,被调侃的那个男生也不恼:“你少管,反正我要是女生,在生日上收到一个这样的礼物,管它多少钱,我他妈不得幸福死!”

有人看着闻郁的模样,摸着下巴意味深长道:“怎么我觉得,送礼物的那个人更幸福。”

众人还未落座,有的还在调侃生日礼物的选择,有的在计划下一次的聚会,还有的蹙着眉不知道在想什么,但在触及沈映蓊的眼神时,也总会及时挤出笑容。

就连徒弟,也正眼巴巴地等着切那个蛋糕。

所有人都有各自的期待。

察觉到她在出神,闻郁低声问:“我们先过去坐下?怎么了,你在看什么?”

沈映蓊始终出神地望向他身后的那面落地玻璃窗。

黑色细纲框架将整幅画面规则地切割成碎片,像是一幅挂在橱窗里的画,画面中有璀璨的光影在众人身上流动,金发琴手闭眼陶醉地拉奏琴弦,一旁的众人高举酒杯,表情畅意开怀,还有她自己的倒影——

那顶由钴蓝晶石和珍珠镶嵌而成的王冠流光溢彩,它慵懒地盘桓在墨色发间,如同高贵的国王在她的领地闭眼栖息。

美到令人不舍得移开眼。

沈映蓊就这么一瞬不瞬地看着那面玻璃。

……

听到他的声音沈映蓊终于回神,她轻声问闻郁:“你觉得幸福吗?”

他没有马上回答,安静了会儿,低声说:“怎么了?之前是接到孟凝的电话,她和我说,你看起来兴致不高,所以我才赶来的,我以为至少我的出现能让你开心些。”

沈映蓊眨了下眼。

原来,他用话术愚弄别人的时候,是这个模样,诚挚的,会服软,会低头,会委屈。

以退为进原来是这个意思。

在他近乎错愕的注视下,她将那顶王冠从头上取下。

她的动作很轻柔,轻柔到足以看清每一帧细节,直至,她将它托在掌心,指尖停留在正中那枚悬荡的珍珠上。

人鱼之泪,本该是华美高贵的饰品,在此刻,却更像是一只俯瞰众生的眼睛,无情地,嘲讽地看着这一切。

“诶,这是怎么了……”其他人对她的行为感到不解,闻郁没开口,唇边的笑一点点消失。

“还记得我跟你说过的,我在沈家的事吗?”

视线从王冠上移开,她抬眼,看着闻郁。

两人离这么近,他表情的细微变化被她收进眼底。

是因为他又猜到她要说什么,所以才会这么僵硬吗。

她停顿一瞬,继续开口:“我曾经问过不止你一个人,这世上有没有银色的太阳。一开始,大家都觉得很莫名其妙,有的人说有,有的人说没有,慢慢地,说没有的人越来越少,我的生活里只剩下一种声音。直到有一天,我问了一个刚来沈家的新人这个问题,她给了我是与不是之外的第三种反应。”

沈映蓊大概到现在都没有办法忘记,那个女孩子惊诧慌乱的表情,她无助又害怕地求助身旁的人,声音都带着颤抖。

“她问身边的人,说,我应该怎么回答?”

在去洗手间的时候,她通过了一条上午发来的好友申请,没多久对方便传过来两个文件。

一个是面对记者的采访时,信誓旦旦满脸正义,声称自己的流产与黎大师无关,誓要捍卫真相的女人的视频,而第二个则是一条录音,也是同一个女人,私底下却是一副小心翼翼近乎谄媚的语气,她询问对方对自己的表现是否满意还有没有什么需要改进的地方。

“当天晚上,那个女生被开除了,和之前的一些人一样。”沈映蓊语气很平静。

众人表情终于在此时或多或少流露出怪异。

沈映蓊将他们的脸色尽收眼底。

这么多人陪着她一起装傻,这么大手笔的游戏……她抬眼扫过,不去留意她们闪烁回避的眼神,最终,她视线停在面前这个眉眼依旧清隽,但在现在看来却无比陌生的男人身上。

“当昏聩的国王拥有了至高无上的权利,这对清醒的人来说,反而是种灾难。”沈映蓊视线再度落在这顶王冠上。

就像昼夜交替,四季轮转,这世界上不会有永不坠落的光明,也没有银色的太阳。

她曾经无数次质问,自己到底是生活在现实还是梦境里。

她当然可以停留在梦境中,她也可以欺骗自己,生活不过是一面镜子,有几个人能分清里外?

“你觉得幸福吗?在今天早上。”

这个答案对她来说似乎很重要。

闻郁抿着唇,脸色苍白得可怕。

沈映蓊从他的失语中得到了答案,遗憾地说:“可是我觉得很幸福,也觉得很痛苦。”

她看见他在巷口喂猫,她不明白为什么觉得幸福,也不明白为什么觉得痛苦。

她将那条两公里的路走了一遍又一遍,却始终摆脱不掉尾随而至的困扰,如今才后知后觉,在她还尝试将真相拒之门外时,在她还站在真和假的边缘裹足不前时,那支箭矢便已裹挟着真相迅猛地贯穿她的躯体。

她被痛苦推着朝前走,只不过,她也允许自己短暂地在幸福里停留,短暂地不去看地上的阴影。

半天已足够久,因而这场“美梦成真”的游戏也到此为止了。

她将那顶王冠轻轻放在闻郁手里,望向他的眼睛黑白分明:“我不陪你玩了。”

她去拿自己放在椅子上的包,低头时看到粘到衣角的粉尘,想起自己忙碌了一下午的那款预备送给闻郁的香,才知道先前以为自己手脏了、始终闻到什么味道,不是错觉。

那是她幼时很喜欢的一款香,于是今天又翻出方子认真配比,然而每一次都失败,后来才发现,并不是她取量不合适或者手法不对,而是她从来都没有完整地闻到香味后段。

“逆鳞香以龙涎、麝香为元为君,白檀、丁香为药为臣。此方以去疾调和为上,初极甘甜馥郁。

燃至尾段,疾显,腥臭不可闻。”

不知何时,生日祝福的歌曲已终,她再抬头,看着眼前这一幕,恍惚地,像是嗅到了逆鳞香燃尽的味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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