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果他脑袋上有耳朵的话,现在肯定又垂下来了吧,颜叙丞的思绪却不知道飞到了哪去,他开始思考,怎么路知谏总是跟落水的小狗一样呢?
“抱歉,你不要生气。不,我是说你生气也很正常,只是很抱歉,我让你生气了,请给我一个补偿的机会。”
小狗开始语无伦次了。
颜叙丞拍拍小狗覆盖着薄肌的小臂,刚才路知谏把袖口折了两下,现在裸露在外的皮肤带着点空调的凉,“好好开车。”
看路知谏明明很紧张却偏偏假装自己很正常的样子,颜叙丞终于忍不住笑出声,“谁说我生气了?”
“你没生——”
颜叙丞赶紧拍拍他,“专心。”
“抱歉。”
“这个抱歉我收下了,但是前几个驳回。我没有不开心,从见到你之后我一直都很开心,我相信你的话,他出现在哪里也不是你能控制得了的,所以——”
颜叙丞定下最终结果:“你不用抱歉。”
一股莫名的情绪淹没了路知谏的大脑,像是突如其来的潮汐,将一切事物都浸在夜晚温凉的海水里,他不知道该说什么,此刻语言中枢因为进水短路了,挑来选去还是只有简单的两个字,“谢谢。”
颜叙丞没有纠正“谢谢”,因为路知谏是礼貌小狗,“抱歉”“谢谢”“请”常年挂在嘴边,讲礼貌是好习惯,但是把所有错都揽在自己身上就不是了。
“所以——”颜叙丞语气里充满了探究,“你真的雪藏他了?”
左看右看,路知谏都像一个没脾气的圣人,他还能做这样的事?
但是他刚刚没否定,这是默认的意思吧……
“……嗯。”
“哇哦——”颜叙丞叹为观止,他拍拍路知谏的肩膀,“你居然会报仇吗?我现在真的开始好奇他都做了什么。”
路知谏不知道该如何回答这个问题,他并不擅长倾诉,倾诉与抱怨的界限本就不清晰,把自己遇到的坏事付诸于口总有种在抱怨的感觉,说得少了难免有敷衍的嫌疑,说得多了就变成惹人厌烦的倒苦水,所以——
“写成小作文行吗?”
“好啊。”
对他来说,文字表达比语言更自在一些。
不过对于雪藏,事实并非叶怜以为的单纯为了泄愤,哪怕是关键的棋子,但也还是棋子,叶怜所看见的不过表象。
“不全是报复,也有一些商业原因,薄也停也想借着这件事彻底打击她弟弟薄也凭,作为交换,她会给我足够的报酬。”
颜叙丞发出一声疑问:“嗯?”
“薄也凭是叶怜的男朋友。”
颜叙丞没有什么特别的感想,只是习惯性的不让路知谏的话结尾,如果他没什么回应的话路知谏一定会多想,他已经知道路知谏有多拧巴了,“原来是这样。”
大概是夜色太浓,远处一点一点的灯火不断从夜色的笼罩中跳出来,好像永远都没有尽头,让人安心。
路知谏温沉的声音与夜色融合,没有丝毫不和谐,他总是在这样的夜晚格外自在,“而且——”
像大提琴一样悠扬平和,带着自身特有的厚重感,把颜叙丞的思绪带回了罗密欧与朱丽叶的舞台上。
“我很好奇,在这种情况下,自诩深情的叶怜的追求者们会为他做到什么地步。”
云生传媒与觉非传媒几乎占了这个行业的绝大部分资源,在路知谏和薄也停的联合冷处理中,叶怜想要摆脱这种处境,需要付出巨大的代价,他能支付得起的部分只有一点点,剩下的就要看他的追求者们了。
“你认为,爱有价格吗?”他的声音很轻,像是从过去穿越了时间的禁锢来到这里。
这是在很久之前就定下的计划,久到路知谏还没认识颜叙丞。
人们常说真爱无价,可路知谏见多了因为几万、几千、几百甚至几块钱吵的不可开交的情侣,抛开这些灌输在大脑里的教条,叶怜曾是人人追逐的明星,路知谏一直很好奇,他值多少钱?
“没有。”颜叙丞的声音不大但是相当坚定。
路知谏从后视镜里看见他烟青色的眼睛,不像路知谏,他从未动摇。
颜叙丞跟他在镜子里对视,他耳朵上还带着路知谏重金搜寻的宝石,一朵玫瑰肆意开放,一朵玫瑰囚于笼中,路知谏满足道,“你说得对,爱没有价格呀。”
有了这么一个大插曲,直到躺在床上闭上眼的时候,颜叙丞才突然想起自己本来还有事要问路知谏来着。
他坐起来,把刚刚熄灭的小夜灯再次点亮,打开正在充电的手机,在备忘录上敲下一行字,才又光上灯放心的睡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