瑾婕妤却并不理她，只向着皇后道：“嫔妾入宫之时身子抱恙，养了些日子，才觉好些。皇上曾欲免了嫔妾请安，嫔妾思及中宫凤仪，遂婉谢了圣恩。请娘娘见谅。”

“皇上体恤你是好事，若身子不利，便也不必强撑着来请安，有这份心就够了。倒是你年纪还轻，尤其是要仔细养着，免得以后落了病根。”皇后柔声。

中宫的话既如此，璇昭仪自也不好再说什么，不过于心里忿忿罢了。

“姐姐们说什么呢，这般热闹。”梁美人由身边宫女扶着，姗姗走了进来。

见诸嫔妃已在，故作惊讶道：“是嫔妾迟了吗？娘娘们竟是都来了。”

继而又向着皇后盈盈行了一礼，告罪道：“嫔妾今日本想早些来给娘娘请安，怎奈腹中龙裔闹人得很，这才迟了些。还望娘娘恕罪。”也未等皇后给她平身，便自顾自地起了来。

皇后却仍是容止温庄，面上笑意未减，让人给她赐了座：“龙胎金贵，你又是头回，自当好好养着。本宫何来怪罪一说。”

梁美人闻言，面上愈发矜傲了起来，摸了摸尚且平坦的腹部，唇角是抑制不住的笑意。

“娘娘近日劳乏，今日又和嫔妃们做了这样久，实是辛苦。”六宫嫔妃走后，青沐心疼道。

“不如娘娘这几日就免了六宫请安，好好歇息歇息。”她又建言。

皇后揉了揉眉心，已没了适才嫔妃问安时的端庄从容，取而代之的是满脸的疲惫。但她仍是道：“不可。中宫请安兹事体大，若宣了停，六宫难免会各自揣摩。”

她起身叹道：“罢了，本宫累些又有何妨。只盼着皇上能看在眼里，若日后虞家有了什么错处，他能宽饶一二。何况知意已替我分减了好些，说来她也是辛苦。青沐，”她吩咐道：“你去库房里挑些好的送去唐福宫。这些年来，明里暗里的，知意帮了我不少，也没谢过她什么。此番，算是尽了本宫的一点心意吧。”

待回到绛茗轩，宋湘宁坐下来，长吁了一气：“今日这安请的，竟是比我初次侍寝后请的还要累。”

兰若叹气：“如今才有了孕便如此，日后还不知要跋扈成什么样呢。”

话音才落，门外便传来了内侍的高音：“皇上驾到——”

绛茗轩内的宫人连忙放下了手中之事来到院中恭迎皇帝。

平身后，宋湘宁笑着问：“皇上今日怎得有了空来嫔妾宫里？”

公西韫携着她走入室内，道：“朕来看看你，倒不好了？”

“当然好了，皇上可有些日子没来嫔妾院中了，嫔妾是日日盼着呢。”宋湘宁娇声。

是么？公西韫看了她一眼，心道。

“话说梁姐姐如今有了身子，皇上应多去看看她。”宋湘宁给公西韫斟了一盏茶。

“朕的玥儿倒是贤惠得很。”

“皇上每日朝乾夕惕（tì），嫔妾自是想为皇上分担些。”宋湘宁笑意晏晏。

公西韫淡淡笑了声，未再作语。

忽而目光瞥见里间桌案上放置的绢画，他起了些兴致，上前拿起一看，竟是一幅将成的竹画。

公西韫眉梢轻挑：“先时只知你通诗词，精舞艺，却不知书画亦有一番风采。”

宋湘宁见公西韫拿起了她前日所画，一时心中微窘，只得应道：“家姐自幼习画，嫔妾曾同其学过一二。”

公西韫了然，又细细看向手中之画。

宋湘宁自觉画艺不佳，为使帝王分了神，遂道：“长姐的书画在衢江素来是一绝，嫔妾取来给皇上瞧瞧吧。”说着，便去一旁立柜中取了幅字画出来。

“这是嫔妾从家中带来的，由家姐所画。皇上看看，定是胜于嫔妾的。”

公西韫接过。映入眼帘的是一树的带云误雪。雨色空蒙，落花无声。明明是秀丽之景，却给人一丝凄清之感。此景，他好像在哪里见过。

附：

玉英：花的美称。

朝乾夕惕：形容一天到晚勤奋谨慎，没有一点疏忽懈怠。

带云误雪：即杏花。出自诗句“带云犹误雪，映日欲欺霞。”——唐·沈亚之《曲江亭望慈恩杏花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