红娘进入东厢房,发现崔莺莺已经躺在床上睡着了。
她只能将信暂时存着,等寻着合适的时机交给崔莺莺。
等到了下午,崔莺莺起来。红娘给崔莺莺重新梳过头发,趁机问道:“小姐可要看书。”
崔莺莺从镜子中看了红娘一眼,淡淡的说道:“不看。这几日看累了,便歇几天吧。”
红娘本来想趁着崔莺莺看书的时间,不经意的提起张生会作诗的事情。现在听崔莺莺这么说,一时有些卡壳,不知道该如何说,只能点点头,问道:“那小姐下午准备干什么呢?”
“嗯——”崔莺莺想了想,说道:“绣香囊吧。”日后也能作为礼物送出去。她见他的蹀躞带上只挂着一个小包,倒是可以添点装饰。
不过,报答救命之恩,只送香囊会不会礼轻了点。
崔莺莺想着,又觉得自己此刻想的有点多,她送的礼物,人家不一定接受。不管怎样,她还是先做好再说。遂准备好应用的东西,认真的一针一线的绣起香囊来。
红娘见崔莺莺不理她,自顾自的忙碌着。她想了想,反正此刻也没有机会说别的,不如她也绣一个香囊送给张生。于是坐在崔莺莺旁边,也跟着崔莺莺一样做起香囊来。
一时间,屋里安静起来,二人不再不说话,各自忙碌着。
崔莺莺做的认真,一个香囊前后用了大概三天才做完。这期间,她也不给红娘什么说话的机会,不是绣香囊,就是睡觉吃饭。
一直到三天后,红娘就崔莺莺做好了一个香囊,这才实在忍不住说道:“小姐近日如何不读诗?”
崔莺莺回道:“最近我忙着做香囊,哪里有空看书?”
“小姐还记得那位张公子吗?”红娘终于忍不住。
崔莺莺内心冷笑,面上佯装不解:“怎样?”
“他知道小姐喜欢诗词,特别写了一首诗,想让小姐品鉴一下。”
崔莺莺的冷冷的说道:“他如何知道我喜欢诗?”
“是奴婢说的。”
“你为何要说?”
话已出口,红娘才意识到不对,只能硬着头皮继续说道:“奴婢是,奴婢是不小心提起的。”
“不小心?既然意识到不小心,为何还要拿他的诗来让我看?你想干什么?”
红娘见崔莺莺一脸严肃,紧张道:“奴婢不想干什么啊,就是以为小姐会喜欢张公子写的诗,所以才拿来给小姐看的。奴婢没有恶意。”
“你没有恶意,那你可知那张生有没有恶意。他才认识你几天呐,就又是送吃又是送喝,如今还让你送起诗来了,此人绝非良善之辈,你当心被他蒙蔽。”崔莺莺看着红娘,多年情分在前,她还是忍不住提醒,指望红娘能醒悟。
谁料红娘将头一摇,反驳道:“张公子才情又高,相貌又好,对人温柔体贴,实在是谦谦君子。小姐不曾与张公子接触就如此评价,实在偏的很。”
崔莺莺听了红娘的话,心里一冷。她几次拖延就是给红娘机会,甚至现在都已经开口明言张生的卑鄙所在,然而红娘却全然不管,一心只惦记着实现张生之愿,如此做法实在是令人心寒。
也罢,她也不必再给红娘什么机会了。红娘既然想和张生双宿双飞,那她便遂了红娘的愿,趁早打发了她去,日后死活不再与她相干,也省的这一对男女算计于她。
想罢,崔莺莺冷笑一声:“你对他评价倒是高。好了,我不管你是什么意思,以后外人的东西都不准拿到我面前。还有,”崔莺莺补充道:“不是会喘气的人写的诗我就都会喜欢,叫你那位张公子省省心,少来我面前现眼。”
红娘惊讶:“小姐,你怎么,会如此说话?”
“日后要是我不开心了,我就这么说话。”
红娘听了,咬咬嘴唇,仍旧不死心道:“小姐你不是最喜欢文采斐然的翩翩公子吗?”
“谁和你说的?我怎么不记得我说过。而且你不管是作为一个丫鬟,还是作为一个女子,怎么能张口闭口的说自己的主人喜欢什么男子呢?我自问没有对不起你的地方,你为何要害我呢?”
红娘慌道:“奴婢决没有害小姐的意思。”
“你这样说话,我身边也容不得你了,还是早点打发了你为好。”
红娘听了,赶紧跪下:“小姐不要赶我走,奴婢再也不说这样的话了。”
“你是不说,还是不敢说?我瞧着你也大了,心思也活泛起来了,是不是已经计划着要嫁人的事情了。”
红娘心里一慌,面上否认道:“没有,小姐,绝无此事。”
“我素日待你如何?”
“小姐待奴婢自然是极好的。”
“那你为何不和我说实话?你也一日大过一日,我能理解你的心情。你若是真有喜欢的人,我也不是那等苛待下人的人,自然会放了你去。你不必弯弯绕绕的做些错事。”
红娘听了,心里一活动,紧跟着又犹豫起来。她不知道此刻崔莺莺是试探她,还是真的可以放她走。故而此刻也不敢说和张生的事情,只等找个机会和张生商量一下。
崔莺莺看红娘的样子,就知道她在想什么,遂起身拿了她的卖身契,往桌子上一拍:“你的卖身契我就放在这里了,你随时可以拿了去。”说罢,也不再多看红娘一眼,起身回内室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