雾柏问:“可是已经过去了这么多天,丹龙丝毫反应都没有。而那柄所谓的苍凤,我们甚至都不知道它是不是在盛暮那里。”
“在的。”
萧泽禹突然开口了。
他语气低沉:
“苍凤在她体内,在真正的盛暮体内。”
雾柏看向他:“你又是怎么知道的,难道说,你见过苍凤?”
本只是随口一问,可没想到,萧泽禹竟然真的给出了肯定的答案。
他说:“我见过。”
“当年,萧雁青的本命剑,就是苍凤。”
“可……”
雾柏还要说什么,看见萧泽禹的脸色,忽然噤了声。
萧泽禹说:“如果所有的盛暮都是同一个人,那么苍凤此刻,也一定在她身上。”
*
明亮的灯光挤进眼睛,哪怕是隔着眼皮,盛暮都能看大薄薄的一层光。
数不清的记忆没有任何章法地涌入脑海中,几乎要将她的脑子撑爆。
头痛欲裂。
她下意识地抬手,想要按一按太阳穴,可胳膊却被绑带束缚住。
她撑起身子,看着绑住自己四肢的绑带。
还有仪器旁,脸色格外难看的越淮。
盛暮看着他这幅表情就知道,他已经知道了她的目的。
也知道了,她已经达成了自己的目的。
心神一动,只听啪嗒一声,绑带便落了地。
盛暮手掌一撑,整个人轻巧地翻下了床。
双脚落地的瞬间,盛暮听见越淮叹了口气。
他看着她,眉目中带着悲悯与怜惜。
盛暮不明白为什么他会露出这样的神情。
他可以愤怒,可以惊慌,甚至是立刻与她兵戎相向。
但唯独不该是这样。
盛暮冷下脸来,道:“为什么要露出这样的表情。”
越淮没有说话。
他只是这样怜悯地看着她。
就仿佛此时此刻,他正在真心实意地为她难过一样。
盛暮感到恶心。
拿过放在一旁的针头,几乎是瞬息之间就来到了越淮的面前。锋利的针尖抵着越淮的动脉,她的声音冰冷:
“为什么,要这样看着我。”
针尖划破了越淮的脖子,鲜红的血液流下。
他却仿佛感觉不到疼痛一般,看着盛暮,缓缓开口:
“因为你没有活路了。”
她知道了全部的真相。
她的记忆无法再经历一次更改,仪器无法控制盛暮,也无法带着她,再经历一遍从前,将她变成她应该成为的样子。
盛暮变成了弃子。
她不能,也不被允许再活在这个世界上了。
“哈。”
盛暮短促地笑出了声。
她看着越淮,咬牙切齿地道:“可是你知道么?我就算是死,我也不愿意去按照你的想法,变成那个像傀儡一样的盛暮。”
针尖迅速地扎向了越淮的脖颈。
只是有一道力量,比她更快。
啪啪啪——
灯泡破碎,整间实验室陷入了一片黑暗。
盛暮感觉自己被一股巨大的力量甩飞,她的身躯重重地砸破了厚实的墙壁,而后落在了地上。
掌心亮起一束光,照亮了盛暮面前的方寸之地。
她看见越淮嘴角噙着笑,一步步向她走来。
他的声音没了方才的沉重,反而多了几分轻快的意味:“感觉怎么样?”
盛暮没有回答,她只是说:“你不是越淮。”
“越淮”满不在乎地歪了歪头,他饶有兴味地看着盛暮,说道:“我才说了一句话,你就能认出我不是越淮。看来,你对越淮也并不是毫无情谊嘛。”
“不过,”他想了想,有道,“有一点你说错了。我就是越淮。”
“越淮是我,我也是他,我们之间,没有什么分别了。”
“怎么,”林雪阳走到了盛暮面前,他看着盛暮,目光一寸一寸地扫过她,语气带了点轻蔑,“不肯说话么?”
他抬手,掐住了盛暮的脖子。
喉咙被人扼住,稀薄的空气钻过被掐住的喉管,争先恐后地涌入盛暮的肺里。
她看着面前的男人。
他有着和越淮一样的相貌,一样的躯体,可那双眼睛,却带了些盛暮没见过的陌生。
是与林雪阳融合过的越淮。
他的手很大,轻松地就能将盛暮从地上拔起来,而后按在墙上。
“在想什么?”熟悉的语调钻进盛暮的耳朵,“在想那群,妄图蜉蝣撼大树的,好朋友么?”
“还是——”
手指猛然用力。
“在想你那个心心念念的小师弟?”
盛暮眼前有些模糊。
她看着这张脸,一时有些分不清,此刻掌控身体的人,究竟是离阳还是越淮。
又或者,二者已经融合到了无法分离的程度。
盛暮张了张嘴,喉咙里挤出点点气声。
她听见越淮用着疯狂的语气说:“可是现在,他束手无策。”
耳朵嗡鸣阵阵。
盛暮感觉自己的眼睛已经快要闭上。
她用力地喘息着,看着眼前掌握她生死的男人,缓缓勾起了唇角。
“是……么……”
喉咙艰难地挤出了两个字。
话音刚落,一盏光束凭空出现,点亮了整个漆黑的实验室。
越淮猛地松手,恍然回头,却见到了一个不可思议的画面——
一道门,撕裂了时间与空间,正在他的眼前缓缓张开。
混着淡香的空气冲破了实验室浓重的药剂味。
鲜红的长剑,熟悉的玉佩,随着步步逼近的脚步,一点点出现在了盛暮面前。
她看见晏随星拿着丹龙,指着越淮,挡在了她面前。
他说:
“关于她的事情,我永远都不会束手无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