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父皇说不定会背上弑兄杀侄的罪名。”
殿内陷入死寂,盛闻闭了闭眼,再睁开时眼底已翻涌着狠戾,“平阳。”
姚谅听到他这个称呼,立时单膝跪地,“请殿下吩咐。”
“你立刻去福州,以孤之名迎接先太子妃回宫。”
“把先太子妃和孤的那位堂兄‘请’回来。”他重读了那个请字,盛闻将腰间的尚方宝剑解了下来,放在姚谅手中,“孤许你便宜行事,必要时可先斩后奏。”
“沈大人,你立刻去福州府衙,以孤之名重点查郑氏族人经办的项目。”盛闻转头道,“同样,必要时便宜行事,盯紧那些盐商。”
“是。”两人分别应是。
“催催太医院那边。”盛闻低声道,“无论如何,要让六弟开口说话,孤要知道,他究竟在替谁当替身。”
姚谅离去时深深地看了盛闻一眼,两人并未多话,姚谅未提及她对盛闻隐隐约约地担忧,盛闻也未叮嘱她什么。
世殊事异,但两人都知道,有些东西是不会变的。
挥去众人,盛闻颓然瘫坐于地,盛阆不明所以,也跟着趴在地上,凑到盛闻怀里。
盛闻有一下没一下的揉着弟弟的头发。
良妃死了,西域必定会遣人来询问原因,若是皇帝来不及回援,他便会落到西有吐蕃,东有倭寇的两难境地之中。
呵,原来当初七公主盛蓁蓁和亲吐蕃,是这么一回事。
先安抚下其中一边,动手灭了倭寇,再腾出手收复吐蕃。
真正的端阳公主并未嫁给吐蕃赞普,想必早已被某股势力换成了他们的人。
蓁蓁…如果按照原剧情,把七公主嫁过去,是最好的办法了么?
“召碧儿姬来。”良久,盛闻道。
他已经活到了原作二十多集了,还怕不能到一个大结局么?
三日后。
春寒料峭,冷风扑打在城门箭楼上,盛闻披着玄色大氅立于城门前。
两队人马在晨雾中渐渐清晰,去陈州时皇帝没来送他,皇帝御驾亲征,他也没去送一送皇帝,如今风水轮流转,终于轮到他送别人了。
驼队的铜铃声先于人影传来,三峰骆驼驮着毡帐缓缓靠近。
碧儿姬掀开毡帐一角,她今日未着胡姬的织金长裙,而是换了身鸿胪寺官员制式的锦袍,乌发用玉冠束起,倒像是个清秀的少年郎。
“太子殿下万安。”碧儿姬翻身下马,动作利落如,“能联系到前往西域的商队已经都在这里了。”
盛闻微微颔首,目光扫过她身后的驼队,车上装满了水囊和粟米,“此去流沙千里,注意安全。”
“至于吐蕃那边……”他顿了顿,“赞普若问起端阳公主的旧事,只说先太子妃已接入京都,其余不必多言。”
“太子殿下。”姚谅亦翻身下马,藏青色劲装被风掀起,露出内衬的软甲。她未着粉黛,脸上却凝着比平日更冷的霜色,腰间的尚方宝剑随着动作轻晃。
“要是我没回来。”气氛尴尬,姚谅笑道,“你记得给宁直找个好姑娘,别叫他当鳏夫。”
“别说这不吉利的话。”盛闻打断她,伸手按住她的肩膀,“你只需记住,无论查到什么,都要活着回来。孤不要什么别的,是你平安。”
姚谅闻言一怔,抬头看他。
那年太子殿下登坛祈雨,意气风发。此刻城门下寒风呼啸,他眼中却有灼灼星火,比当年的火把更亮。
“臣明白了。”
“你只管去福州,若见着先太子妃。”盛闻额外道。
“便说孤念及手足之情,特备了锦车玉辇迎她回宫。若她不肯……”他指尖轻轻叩了叩姚谅腰间的剑,“便替孤‘请’她上车。”
远处传来晨钟,沈阳羽的羽林卫已列好队,明光铠在雪光中泛着冷白的光。
“沈将军。”他停在沈阳羽面前,伸手替他正了正头盔上的红缨,“疑人不用,用人不疑,孤知晓你心中惴惴,孤亦然。”
“眼下一着不慎,恐怕会满盘皆输。” 盛闻道,“孤信淑妃和三公主,亦信沈家世代忠良。”
沈阳羽握拳行礼,甲胄相撞发出清响,“末将明白。只是福州知府与郑良佐是连襟,恐有阻碍……”
“孤给你一道密旨。”盛闻从袖中掏出黄绫,“若遇阻,便宣旨拿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