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清林点点头顺着她的话说道,“你说的没错,若非走投无路谁又会愿意这样做呢?那名故去的老人家双手粗粝,颜色黝黑布满了老茧,脚上甚至连双破料的布鞋都没有。”
胡三娘的脸上渐渐布满了一种同病相连的苦涩,顾清林看她神情变幻知她的情绪已经渐渐被自己引导,于是话峰一转,问了胡三娘一个问题,“可你说这样贫苦的人家,是如何养出了一位唇红齿洁,双手嫩白如葱,又得起上好胭脂的女儿的?”
胡三娘神情明显一怔,片刻后才不确定的开口,“许是,许是那家的父母十分疼爱自己的女儿。”
顾清林嘲讽一笑,眼神中带上了一抹自责,“我当时挣脱不得,也是这样质问那位姑娘的,当时街上人流众多,不多时我身边的人就越聚越多,没过多久便有一位母亲发现自己的孩子不见了。”
说完,顾清林又再一次问胡三娘道,“你说巧不巧?”
胡三娘咬了咬下唇,明明不是她做的事情此刻她心中却是没来由有几分心虚,“这,这也有可能是巧合。”说完,又匆匆说道,“京城里有人丢了孩子,同我又有什么关系?”
顾清林目光直视着胡三娘道,“同你当然没有关系,可却是同你们的组织有关系!后来证明那位当街拦我的女子乃是你们吞龙之人,她们一伙人不但在承天府,乃至周边几县都做过类似的勾当,仅能够确认的便有上百名之多,持续了三四年的时间。”
胡三娘震惊的抬起头来,下意识的反驳,“你胡说,这不可能!”
顾清林上前一步,连声音中都带了几分怒气的感觉,“你当然不会承认,可这案子是我查的,那名在我眼前失踪的孩子到现在仍未找到!不但如此,案发后你们的人为了能送那些被拐的孩子出城,逼迫一位叫做李昌的男子替他们赶车,你们抓了他多病的老爹,以至于他的老父亲在李昌入狱之后被活活饿死!这之后又买通了牢里的死囚犯毒杀了李昌!”说到这里,顾清林稍微缓和了语气,声音也低了下来,“他们父子是我让人安葬的,而我便是因为查了这个案子屡次被人追杀,留下了这道伤疤,并且害死了我的马夫,他姓马,为我赶车很多年,我喊他马叔。”
胡三娘眼中满是不可置信,只不停的摇头,情绪也渐渐有些激动,“不,不,这一切都是你在胡说,不可能,这不可能!”
顾清林深吸了一口气,抬头重又看向胡三娘,再一次开口说道,“吏部前侍郎江晓,他的续弦江刘氏也是你们的人。案发后为了脱身,下毒毒死了一家上下十几口人,连江侍郎年仅几岁的小孙子都没有放过。”
“承天府的碧潭月影曾是你们在京的联络地点,暴露后刘掌柜的为了掩藏行踪将手下伙计灭口,可笑的是他满心以为会得到你们组织的庇佑,最终却是被你们自己人给灭了口,连同他的妻儿都没有放过,可怜那孩子不过六七岁的年纪,生的眉清目秀,他若能平安长大定也会是一位俊俏的小郎君。”
胡三娘的情绪渐渐已有些崩溃,挣扎着对顾清林道,“你胡说,你胡说!住口,你别再说了!”
顾清林却是并没有理会胡三娘的话,再上前一步双手隔着衣服按在了她的手腕上,弯腰直视着胡三娘,“为什么不让我说?你凭什么不让我说!你同那些藏头露尾的蛇鼠之辈是一样,敢做不敢当吗?”
胡三娘彻底崩溃,嘶喊道,“我同他们不一样!”
喊出了这一句话,胡三娘似乎是被打通了某一个开关一般的,主动诉说了起来,“我同他们不一样,我是为了大义,为了天下许许多多像我一样的可怜人不再遭受欺压,为了那些贫苦的百姓们都能吃饱饭!”
顾清林毫不客气的讽刺道,“你的大义就是私下铸造贩卖武器吗?还是说你的大义就是天下被欺压的人们人人手中都有武器,谁欺压他们就杀了谁?”
胡三娘被顾清林带弯了思路,只是一个短暂的愣神居然也顺着顾清林的话道,“没错!就是要杀尽天下那些贪官污吏!”
顾清林嗤笑一下,“天底下会欺压人的只有贪官污吏吗?你又怎么能保证你私卖的那些武器都是被用来杀那些贪官污吏的?刀只是刀,杀猪不行吗,杀羊不行吗,杀鸡杀狗杀牛杀鸭,杀我看不顺眼的任何一个人不行吗?”
胡三娘怔怔的看着顾清林,一时有些哑口无言,思续有些混乱,事情明明不是这个样子的,她心中也并不是这样想的,可是为什么会发展成现在这个样子?
顾清林看准时机冷不妨问了一句,“你放飞的信鸽是给谁的?”
胡三娘没听清似的先是“啊?”了一声,然后本能的说道,“给江南府那边的人,告诉他们这边的铁矿暴露了。”
话一出口,胡三娘便回过神来,然后有些愤怒道,“你在诓我!”
顾清林道,“我今晚对你说的任何一个字都是我这一路追查你们组织查到的事实,而且这只是其中一部分,还有很多若有时间我可以一件一件慢慢同你细说。”
然后又问接着道,“江南府里哪?对接人是谁?”
然而胡三娘因着被骗的感觉却是重又陷入对立的情绪里面,再一次闭口不言。
无奈顾清林决定再赌一把,转头问李清扬道,“江南府有多少州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