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愧是文诛剑尊的徒弟。”法修一改之前的轻蔑态度，神色变得平静了起来，他原地坐下，开始闭目调养，“我也不占你便宜，调整好自己的状态——”

“不必。” 燕临溪打断他的话，抬手用袖口狠命擦了把脸。干涸的血污混着汗水被抹成暗红条纹，在他苍白的脸上划出几道狰狞痕迹。

法修瞧着燕临溪花猫似的脸，发出低沉的笑声，“玄云山的剑修，个个都是茅坑里的石头，着实让人喜欢不起来。”

这被按在地上揍了一整天的小剑修，居然能抖抖羽毛起来啄老鹰的眼。

“一招定胜负吧。” 江洵的笑意像被风卷走的残叶，眼底只剩寒潭般的冷意，他袖口滑落露出的手腕在阳光下泛着苍白光泽。

“好。” 燕临溪毫不犹豫地应下，双脚稳稳扎地。

他看见江洵周身灵气如沸水翻涌，竟在身后凝成模糊的山岳虚影，连远处观战区的云层都被这股威压扯得倾斜。

“灵霄阁，江洵。” 法修报出名号时喉间溢出血丝。

燕临溪也挺直了脊梁，“玄云山，燕临溪。”

变故陡生。

江洵的脸色骤变，如霜打的小草般萎顿下去，一口鲜血喷在灵力护盾上，“见笑了...”

他抹嘴时指尖发颤，却仍强撑着勾起嘴角，“身体不好，总有些... 小毛病。”

燕临溪看着对方散发的灵气如火山喷发，竟比方才强了三成，这小毛病有点恐怖，对方的灵气远远超过了金丹初期的范畴，几乎无限逼近金丹大圆满。

台下传来抽气声。

“江洵？”伊介忽然开口，“段栖的徒弟，怪不得。”

身旁弟子闻言缩了缩脖子，目光在剑尊淡漠的脸上打转，果然是剑尊出去惹到别人了。

灵气与剑意相撞的刹那，擂台地面如蛛网般龟裂。燕临溪看见江洵眼底闪过狠厉，知道这一击已是死局，他拼尽最后力气叠加第七道剑气。

冲击过后，燕临溪像断了线的风筝一般被击飞出去，直直落下擂台。伊介的化作流光掠来，在半空中稳稳接住燕临溪，掏出几颗丹药，塞进他嘴里。

“伊师伯。” 江洵躺在废墟中扯动嘴角，血沫顺着下巴滴进道袍领口，“师尊说，灵霄阁的雪果熟了。”

伊介终究只是淡淡颔首，段栖跟江浔真是一脉相承，惯会藏拙，这伤分明是他强行调动灵气造成的。

燕临溪在丹药流遍经脉的暖意中眨眼，忽然凑近伊介耳畔，睫毛上还沾着方才飞溅的血珠，“师父，不会是你给我惹的事吧。”

“我一向不喜与人结交。”伊介的视线缓缓从江洵离去的方向移开，转而瞥了燕临溪一眼，神色淡然，“能惹上什么事？”

“我输给灵霄阁了。”燕临溪挤眉弄眼地看着伊介，希望伊介明白他想干什么。

“输给灵霄阁也不算什么大事，日后努力赢回来便是，不必在意。”

“我的意思是，我可不可以去血影楼那边玩，反正这个身份已经输了。”

“不可。若此时离开，怕是会引起不必要的猜测。”

伊介感受到怀中的身体骤然僵硬，小燕子扯出个比哭还难看的笑容，眼眶一红便瘪了嘴，就开始假哭“哇 ——”

燕临溪在众人错愕的目光中蹦下地面，身影在夕阳里化作淡金残影，只留下一句含哭腔的声音，“坏师父... 都不让人看热闹...最讨厌师父了。”

伊介下意识地欲要追赶，可刚迈出一步，便顾忌四周投来的好奇目光而止住了脚步。身为玄云山的门面，一举一动都备受瞩目，此时贸然追赶，只会让事情变得更加复杂。无奈之下，他只得轻叹一声，“罢了……”

他听见身后弟子们的窃窃私语，什么 “剑尊真是不会养孩子”“小师祖太可怜” 之类的词句钻进耳朵，只能捏了捏眉心。

“剑尊，您不追吗？” 一个弟子小心翼翼的凑过来，但嘴上丝毫不知道什么叫收敛，“剑尊，你不好好安慰小师祖，怎么还把小师祖气走了？”

“剑尊，此举似乎有些不近人情。”

伊介转身时已恢复淡漠神色，他不想解释。

檐角阴影里，燕临溪贴着朱漆柱子溜到转角，就撞见蹲在瓦当后的丐子，老头儿的墨镜闪到他了。两人目光相撞，心领神会。

“来得巧。”丐子咧嘴一笑，从储物戒指里抖出一团漆黑布料，一件绣着血河的缎面长袍。燕临溪刚要开口，就被丐子套进袍子，腰带被狠狠一勒，他顿时觉得肩颈处有细碎符文微微发烫。

说也奇怪，这袍子触肤即暖，原本及膝的下摆竟自动垂至足面，小家伙的身形在布料下骤然舒展，腰背挺得笔直，原本小小的个子，一下子变得挺拔修长，瞬间换了一个人。

丐子给自己套上同款长袍，盖上两个人的兜帽，他俩面部瞬间被围绕的黑雾所遮掩，旁人根本无法看清他们的面容。

“瞧着像模像样了。”丐子侧头打量，黑雾随动作翻涌，那促狭笑意简直要从黑雾里滴出来，“走？”

“走。”燕临溪话音未落，丐子已拽着他旋进阴影。方才两人站立的地方，唯有几片被踩碎的瓜子壳，还在青砖缝里泛着微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