驱夜此时心中也是翻江倒海般震惊，他本是真心实意地准备和玄云山门主谈一谈，好化解这场冲突，但自己的好兄弟丐某人，竟然直接掳走伊介。

当他瞥见无咎砚内那个文诛剑尊的缩小版孩子时，更是惊得喉结重重滚动，一时间竟有些不知所措，呆愣在原地。

然而，此刻的形势却容不得他有丝毫的分神，玄云山门主已然动了真怒，法相天地撑开云雾，巨剑撕裂虚空时带起的气浪掀飞了地上的碎木头。

驱夜当下也不再犹豫，迅速回过神来，手中的弯刀化作一道流光与巨剑碰撞在一起，火星在刀刃相交处炸开，握刀的手腕被震得发麻。

巨剑如游龙穿梭空间裂隙，从东南西北四方同时压来。驱夜脚尖在青石板上碾出深痕，弯刀划出圆弧防御，衣摆被剑气割出数道口子，露出底下结实的小麦色肌理。

反观丐子，丝毫没有意识到自己闯下了大祸，依旧一副天不怕地不怕的样子。骂骂咧咧地撸起衣袖，朝着玄云山门主的方向猛冲过去，试图突破那层层叠叠的阵法。

“老东西，你这阵法也不过如此嘛。”丐子一边挑衅地一边挥舞着拳头，朝着阵法的薄弱处狠狠砸去，“看我怎么破了它，然后把你打得屁滚尿流。”

灵力如沸水在周身翻涌，每一拳都让阵法泛起涟漪，却始终破不开那层金光。

“无知小儿，竟敢在我玄云山撒野，今日定叫你有来无回。”门主眉峰上凝着的白霜都因怒意颤动，一道青灰色剑气从丐子鼻尖前的虚空窜出，寒芒映得他瞳孔发亮。

驱夜来不及出声，横刀劈出，刀身上竟被剑气擦出半寸深的凹痕。

“就这？”丐子抹了把鼻尖的冷汗，还不忘继续嘲讽，“老东西是不是年纪大了，手脚不利索啦，连我都打不到。”

驱夜听着这话，牙根气的咬得发紧，余光瞥见门主指尖掐诀，立即调整刀势，却还是迟了半息。

来自地底的剑气如毒蛇吐信冲向丐子，驱夜侧身猛挡，“嗤“地被划过腰侧。他闷哼一声，暗红的血迹迅速散开，握刀的手分毫未抖，刀刃依旧斜指前方。

“嘿！这儿有个缝——”这会儿的丐子，正把整张脸贴在阵法上，鼻尖都压扁在金光上。

话未说完，法相巨手已如陨石砸落，金色的手指扣住他脚踝，猛地倒提起来抖了几下。丐子在半空倒悬着，腰间酒葫芦的酒液淋了满脸，“老东西你拎倒了！爷爷我头朝下晕酒——”

门主的法相踏碎云层，袖口露出的手腕青筋暴起，声音震得满山松针纷飞，“把我徒弟徒孙还回来，给你们留条命，让你们楼主来赎人吧。”

“大猫，你怎么回事啊？”驱夜还没来得及开口，丐子就先叫嚷起来。

玄云山顶的风卷着碎雪扑在驱夜汗湿的后颈，他没理会丐子抱怨，咬着牙捂着腰侧的伤口，指缝间渗出的血珠滴在青石板上。

老门主见他俩这样子，冷哼一声，伸手指向毁坏得不成样子的山门、歪七扭八的雪松林，还有闪着微光的开启阵法，“你猜猜？”

意思再明白不过，赔偿数额肯定是个天文数字。

驱夜沉默片刻，手腕一翻，扔出个储物袋。

老门主灵识扫过储物袋，里面灵晶数量让他满意，他看向丐子，晃了晃手里剑气，眼神不善，“来，交出来”

丐子下意识捂住无咎砚，满脸舍不得。剑气“咻”地擦着丐子耳际掠过，削断几缕乱发，惊得他蹦起来三尺高，“老东西你玩真的？！”

驱夜横刀架住第二道剑气，刀身与剑气相撞发出蜂鸣，他看向老门主的眼神像淬了火的大刀，“玄云山要是向血影楼宣战，你的这些徒子徒孙可就保不住了。”

他看向还是不情不愿的丐子，刀柄重重敲在丐子头顶，“还回去。”

“靠！”丐子揉着脑袋，袖口蹭过砚台边缘的藤蔓纹路，将关着两人丢了出来。

伊介落地，眼神冷峻，迅速站稳，长剑已然出鞘。

燕临溪踉跄着撞进老门主怀里。

丐子刚想开口，就收到老门主传音，“我徒孙不能光明正大加入血影楼。”

丐子撇了撇嘴，血影楼是什么见不得人的东西吗？暗骂归暗骂，他还是趁人不注意冲燕临溪传音道，“上次神预送你的那个禁地门口见。”

小家伙耳尖微动，眨眨眼，表示听到。

驱夜见事暂时平息，搂住丐子，身形一闪没影了。

“等等，我去你大爷的”空气中突然传来了丐子大吼，“明明是他们先动手，凭啥让老子赔钱？那老东西剑......”

剩下的叫骂声被山风撕成碎片，驱夜的刀鞘狠狠砸在他后背，闷响混着不耐烦的低喝，“闭嘴，好吵。”

很快，两人气息消散在山风里。

在玄云山的各位都回到各自的岗位后，燕临溪猫着腰，脚步放得极轻，偷偷摸摸地钻出丹峰的阵法，朝着之前那熟悉的位置摸了过去。

周遭静谧得有些诡异，只有微风拂过草丛发出的沙沙声。待他悄无声息地靠近，就听见驱夜跟丐子压低了声音在交谈。

也不知他脑袋里哪根弦突然绷紧，下意识地就屏气敛息，迅速藏身在一丛茂密的灌木之后，心脏在胸腔里怦怦直跳，眼睛却透过枝叶的缝隙，紧紧盯着那边的动静。

灌木丛后的交谈声突然低下去，驱夜的弯刀在雪地上划出半道弧光，刀刃却在触及丐子肩头时转了个柔力，削断了丐子嘴边的草茎。丐子生气地跳起来往驱夜兜帽里塞的雪球，融化的雪水顺着那人下颌往下淌。

“六岁？”驱夜背靠松树干，没有对丐子的行为进行回击。

“生蚝验证的。”丐子又叼起了一根新的草茎在嘴角晃了晃，嚼了几下，他又呸地吐了出来。

“半妖？”驱夜微微皱眉，继续追问，声音愈发低沉。

“生蚝带过来的。”丐子依旧是那副吊儿郎当的模样，他往草地上一躺，双手枕在脑后，“不是半妖，具体的弯弯道道问齐木去。”

他仰头看着身旁的两个兄弟，像是生怕别人不信似的，又提高了音量强调了一遍，“生蚝信誓旦旦地说小比噶是伪装大师。”

驱夜没再吭声，他身形一动，悄然无声地依靠着旁边一棵大树站定，隐没在树的阴影之下。犹豫再三，还是选择相信了自己的兄弟。同生共死多年，彼此信任是深入骨髓的本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