忽觉腰间一松,小崽子不知何时绕到他身后,躲到了齐休背后只探出个脑袋,小心翼翼地看着伊介。
门主人未到,声音却先到了:“来咯 —— 小徒弟你可想死为师啦!”
那声音听起来透着一股轻松愉悦的劲儿,之前被徒弟跟徒孙折腾得头发都被烧没了的狼狈事儿,早就被他抛到九霄云外去了,这会儿心里全然没有一丝芥蒂,只想着伊介找自己是有什么事儿呢。
燕临溪闻言猛地抬头,望着门主随风飘摆的墨发,不过半日未见,发尾竟已垂至腰间,老槐树抽新桠?
“师父,你什么时候喊的门主?”小家伙乌溜溜的眼睛在伊介身上打转,后者正背对他擦拭丹炉。
他可是一直都在旁边看着呢,并没有看到伊介掏出玉符之类用来传讯的物件,也没瞧见伊介有什么特别的动作,怎么门主就这么突然地出现了
“世间生灵各有神通。”伊介看着这个既缺乏常识,又缺乏敬畏之心的小徒弟,只是用冷冰冰的语气说道, “这个世界很大的。”
小燕子学会了老燕子十成十的傲慢,小看世间的一切,又没有老燕子的实力,迟早会吃亏。
齐休站在廊柱阴影里,看着小师弟拧成麻花的眉毛,土黄色灵力如游丝般攀向燕临溪耳畔,“这样传声的。”
小燕子耳垂蓦地一抖,转头望向师兄,齐休又传音道,“精妙的控制,适当的距离,临时传话。”
燕临溪听了齐休的解释,似懂非懂地点了点头,也没有再纠结那些事儿,他跳起来,手指戳向门主发梢“门主,你头发长得好快!”
“之前找人炼过生发丹,三息生根五息成缕。”后者得意地甩了甩头发,说着从袖中摸出个翡翠小瓶,瓶身上缠绕的藤蔓纹还在缓缓生长,“没想到用上了。”
燕临溪听了这话,眼睛顿时一亮,看向伊介,赶忙伸出自己的手,那意思再明显不过了。万一那天遇到什么情况变成秃毛鸟,要是能有这生发丹备着,就安心多了。
“无聊。” 伊介袖摆一甩,丹炉第三层突然弹出个药架,十二只青瓷瓶在蓝焰中旋转。燕临溪看见瓶底刻着细小的 “固发” 二字,却听师父冷声续道,“皮囊不过幻形。”
门主的笑声突然打断思绪,他正绕着玄铁箱踱步,“叫我是有什么棘手的事情吗?”他心里清楚得很,伊介没什么事儿不会找自己,毕竟他也知道自己挺惹人烦的。
门主见伊介不说话,只好自己接话,“喜善居的问心锁,倒是比三年前精致了。”
话尾突然顿住,目光落在燕临溪正往翡翠瓶里窥探的小脸上,突然又笑出声来:“小崽子莫不是怕变秃?放心,你师父当年把我头发烧光时,可是连眉毛都没给留 ——”
“闭嘴。” 伊介指尖弹飞一粒丹丸,精准命中门主后腰的笑穴。
后者夸张地哎哟一声,“你师祖这头发啊,全靠你师父当年炼错的九转还魂丹,吃完会在梦里跟飞剑打架,长出的头发坚固到可以杀人……”
话没说完就被伊介甩来的丹炉盖子追着跑。
丹房檐角的铜铃刚发出半声清响,王安谧从墙角冒出个毛茸茸的脑袋,径直凑到蹲在紫藤架下的燕临溪面前。
燕临溪指尖还沾着方才偷摘的灵花瓣,见那对雪耳在眼前晃动,下意识地伸手捏住,指腹碾过时,能感觉到底下血管轻轻的跳动。他捏着耳朵晃了晃,忽然歪头望着蹲成团子的王安谧,“灵宠都这么粘人吗?”
掌心里的耳朵突然抖成两片小扇子,带起的风扫过他手腕,王安谧的眼睛里透着一丝委屈。
其他人并没有时间理会他们俩。
门主被砸后,安静地垂眸看着地上的玄铁箱,一道道灵力从他指尖涌出,在空中交织成复杂的符文,缓缓飘落在地面上,以箱子为中心,向四周扩散开来,自动寻找着合适的位置,嵌入到地面之中。
随着符文不断地嵌入,地面上渐渐浮现出一道道若隐若现的线条,相互连接,勾勒出一个规整的圆形图案,将箱子稳稳地笼罩在其中。
门主并没有就此停下,继续掐诀,口中念念有词,不断地往阵法中注入更多的灵力,直到阵内的空间仿佛被一层透明的屏障所覆盖。
布置完这些基础的部分后,门主又从怀里掏出了几块极品灵晶,小心翼翼地将它们放置在阵法的关键节点处,透明光罩上泛起鱼鳞状的纹路。
门主还不放心,又在阵法周围设置了几道小型的预警阵法,一旦有任何异常的灵力波动触碰到防御阵,这些预警阵法就会立刻发出警示,并且将整个箱子吞噬到空间裂缝中。
做完这一切后,门主擦了擦额头上微微渗出的汗珠,这才直起身子,“好了,那箱子里不管有什么古怪的玩意儿,都得死。”
燕临溪正把王安谧的耳朵卷成小喇叭,忽然觉得掌心一凉。他刚要开口,玄铁箱突然发出 “咔嗒” 轻响,像锈蚀的齿轮开始转动,箱角赤铜纹上的冰裂之痕,突然活了过来,在金属表面游走时擦出蓝色的冰花。
燕临溪踉跄着后退,撞上伊介的腿弯,下意识地攥紧对方衣摆,隔着布料都能感觉到师父僵直的脊背。
齐休伸手没有握到师弟的手,只好微微握紧了手中的剑,身体紧绷。
就在众人的目光聚焦之下,那箱子发出了一阵“嘎吱嘎吱”的声响,声音越来越大。
“哐当”一声巨响,那像极了棺材的箱子裂开了一道缝,一股黑色的烟雾从箱子内部汹涌而出,瞬间弥漫开来,将整个防御阵笼罩其中,让人看不清箱子里到底隐藏着什么。
随着烟雾的翻腾涌动,隐隐有一道若隐若现的黑影在活动,似乎在挣扎着想要挣脱烟雾的禁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