方悦:……
好不容易熬过了自我介绍,第二节课是语文课。
窗外的知了在树枝深处声嘶力竭地鸣叫,像是席卷而来的海浪一波又一波。
林思朗打了个哈欠,昏昏欲睡。
不巧这一幕被语文老师看到了:“最后排那个男生,你来回答,这句‘此情深处,红笺为无色’怎么解释?”
林思朗在所有人的视线里漫不经心地站起身,苦思冥想了一会儿道:“嗯……诗人因为太过思念友人,以至于突然双目失明。”
……
几秒死一般的寂静后,教室里哄堂大笑。语文老师在一片哄笑声中显得很尴尬。从她红一阵白一阵的脸色上已经完全可以看出,她非常后悔让林思朗回答问题。
胡俊第一个站起来鼓掌,大喇喇的声音在教室里回荡:“林哥,说得好,余盼尔之彼日。”
在一片哄笑中,方悦慢悠悠地举起了手:“老师,我可以补充回答这个问题吗?”
语文老师如获大赦,推了推眼镜道:“当然可以。”
方悦站起身,从容不迫地答道:“是因为词中主人公在作书时不停流泪,泪水落到纸上,红笺因而褪去了颜色。传说当年紫式部写《源氏物语》时,写到源氏公子去世那一章,因为太过悲伤眼泪浸染了墨迹,以至最终那一章只有标题,内容却是一片空白……我认为这二者有异曲同工之妙。”
语文老师拍了拍手:“这位同学回答得非常好!值得表扬!你们看看,这才叫文学积淀……”
站在方悦身后的林思朗脸上像调色盘一样迅速地闪过了几种颜色,最终黑成了木炭。
下课后,教师办公室。
林思朗和胡俊两个人并排站在办公桌前,全程低着头,一副诚恳认错的模样。
“我看过你的考试作文了,只有公式化的论据堆积,没有感情,没有灵魂。”语文老师端坐在办公桌前,声音平静而坚定,却透着不容置疑的严肃,“你这样的作文放在高考是很难拿高分的。”
林思朗表面上沉默地听着,心里却不以为然——又不是写情书,要那么多灵魂感情干什么。
“还有你胡俊,你看看你写的都是什么东西,啊?‘太阳像一个金黄的油饼’???这是写作文,不是在你家门口唠嗑!”
……
被教育了整整一个小时,两个人才悻悻地从办公室里出来。
“这语文老师也忒严格了,我那作文构思了整整半个小时呢,她竟然说我离题……”胡俊不满地抱怨了几句,转眼看到楼下空旷的操场,旋即话锋一转,“林哥,去不去打球?”
“走。”
*
一上午的时间很快就过去了,最后一堂课结束,老师前一秒宣布下课,后一秒就只听见教室里噼里啪啦的拉开椅子的声音,接着便是一群穿着校服的学生像开闸洪水般涌入食堂的壮观景象。
方悦坐在空荡荡的教室里,等人都差不多走光了,这才收拾好东西往教室外走。
不知道为什么,一上午竟没有一个同学和她说过话。
方悦很挫败地往教学楼外走,心里还在为记不住脸的事情而纠结,一时没注意脚下的路,竟是不小心一脚踩空,从三级台阶上摔了下去。
只听见“砰”地一声闷响,方悦以一个单膝跪地的姿势摔在了地面上。
顾不得掌心和膝盖都快裂开了似的疼,方悦飞快地左右扫视一番,万幸视野里没再出现第二个人,于是深呼吸一口气,忍着剧痛站起身来,拍了拍身上的灰土,崴着脚往食堂走去。
“你没事吧?”方悦一瘸一拐地走到楼下,忽然一个好听的声音响在耳边,随之而来的是自行车刹车的声音。
“废话……”方悦嘟嘟囔囔地抬起头,正好对上一双正看着她的眼睛。
好明亮的一双眼啊。
虽然他戴着口罩,但是光是从清澈的眼眸和高挺的鼻梁就能看出来是个帅哥。
一阵微风拂过,空气中弥漫着淡淡的柑橘调香味。
难道这就是所谓的理想型走进现实吗?
“你的脚怎么了?需要去医院看看吗?”
“不…不用…我没事……”方悦低声回答,声音微弱得像蚊子哼哼。
尽管如此,那位善良的男生还是坚持将她送到了食堂门口。
“喂,那个男生是不是这一届的高一新生代表啊?”
“谁?白杨吗?”
“好像真的是他诶!”
“……”
男生离开后,食堂门口的几个女生开始窃窃私语,讨论着他的身份。
原来他就是白杨?
方悦不敢加入她们的讨论,她的心还在狂跳,一声声回响在耳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