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果萧舟雪真一个人孤零零地在湖边住着,应该也很想见她。
“放心,江南有桃姨在什么都想到了,今年清明还给殿下烧了座金元宝山呢。”花荷仔细地把信揣进怀里,得了话立马就笑嘻嘻地坐直。
满碗米线很快见底,墨条在砚上打着圈研磨,化成团团的墨。
夏荇铺好纸笔,抬眼,花荷收拾好了篮子,倚在门框上与她告别。
‘长公主’与夏理事的院子被谢夫人就安排在俩隔壁,如此特别方便她顶着俩副面孔蹿来蹿去私通夏荇。
“我先走了,理事下午是不是还要出趟门来着……”
夏荇落下第一笔横,点头应道:“是,和木兰约了,去干点事。”
墨色在淡黄色的纸张上挥洒,阳光透过纱窗照到屋内,只留下了个淡淡的影。
晴天的春城最适合复苏,各处烧焦没来得及处理的砖瓦枝条正被推倒、收集,再统一由人力运出城门。
这活的工作量很大,但比起动辄要命的打仗来说,总算是有了活下去的盼头。
“多亏了咱家小将军……”
“还叫小将军呢?这次打完肯定得有个正经官职了!”
日暮西垂,热火朝天的百姓还在乐呵呵地抓紧最后一点时间清扫。
有人和同伴边搬边唠,路过城门口少数几处没被烧的屋舍时太过专心,都没注意到门槛上其实还坐着个人。
夏理事一身方便走动的短打,坐在人家门口讨了碗水喝。
喝完,夏荇木碗还给主人,看着长街尽头发懵:“谢木兰人呢?”
这家门口的枣树运气不错,有幸从漫天火雨里逃过一劫,沉甸甸的青枣压得枝头都快弯到了地上。
夏荇使劲往绿叶空出的缝隙里面看,又等了一刻钟,谢初时的半分影子都没瞧见。
夏理事疑惑:“?”
昨晚不是说好了……
“理事,”一软甲士兵急匆匆地围墙那里探出个头,冲她行礼道,“小的可算找到您了……”
他指指城门,解释:“小将军刚刚接到俘虏的消息,抢先出城了,叫小的来带您过去。”
“是吗?”夏荇打量他陌生的脸,迟疑道,“我怎么感觉没见过……”
谢初时往常和她见面时,身边带着的不都是侍女吗。
“小的也是路过,被小将军抓的壮丁……”士兵见她不动,急得都快哭出来了,颤颤巍巍地抖着身子解释。
他越急,夏荇心中的狐疑越多。
“你去谢府问问木兰的动向。”她随手点了一个跟在身边的侍卫吩咐,起身走下台阶。
银簪流苏叮叮地响,夏理事抬起眼,顺手摸走了嬢嬢搁在墙边的粗木棍,道:“带路吧,看看小将军为什么放我鸽子。”
散发被风吹到嘴角,加深了原本那抹若有若无的笑。
士兵拍了拍胸口松气,硬着头皮走在最前面领队。
一行人出了城门,拐过战场遗迹,拐过竹子密布的山间小路。
夏荇不急不忙地走,看那士兵头越走越低,最终停在片黑黢黢的竹林口才停止不动。
人也弯成了个蘑菇,像是在和良心做什么莫大斗争似的。
脚下的红泥地松软湿润,耳边还隐隐有山涧奔流的水声。
夏荇琢磨着要绑要杀估计也就是这地步,把棍子插在地上,开门见山道:“叫你带我来的主子就藏那里面?叫他出来吧。”
“我……我。”士兵的话更结巴了。
倒是他身后传来个流利的男人笑声:“不愧是能和夫人平起平坐的夏理事,脑子转的就是快。”
重甲佩剑的将领慢悠悠地从阴影里走出,曾经的府城主将,或许现在降职后的五百人把司面露疯狂,浑身都散发着难闻的腥味和酒味,不知是不是昨天打仗的血烂在了甲胄中。
夏荇冷眼看着他,倒是没多意味,问道:“谢木兰呢?”
“理事都到了这个地步了,不应该先关心下自己的命吗。”把司的目光扫过夏荇身边为数不多的四五个侍卫,将剑抽出。
“我和懦弱无能还只知道泄愤的男人一般都没什么好说的,”夏荇适时后退几步,观察周围可以绕路的地形,嘲讽道,“喝醉酒了都只敢找姑娘。”
把司动动肩膀,并不在意她的话,坏笑道:“光靠那根小木棍的话,可救不了你的命。”
他高高地举起敛着寒光的铁剑,示意藏在草丛里的兄弟动手。
周围高高低低地起了一圈人,夏荇当即不再和他争口舌之快,看准空缺后准确地朝一处疏漏跑去。
淡色的衣角在细碎的金斑里飞动:“我的命,你说了可不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