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此这般的地底处,居然藏着一座看起来像极了村庄的地方。
虞鸢一时也有些失语,不自觉地喃喃叹息:“还真是天下之大,无奇不有啊。”
不怪她如此想,实在是眼前的景象过于震惊,十数间屋舍俨然排列,旁边鸡鸭牛羊悠然自得,稚子田间嬉戏,老人树下小憩,若非村头巷口都是照明用的烛台,这儿几乎和外面无甚差别了。
相较之下,她二人所站的甬道出口处,像极了一道光与暗的分界线,往后是深渊,往前是桃源。
于是谢微拉着她向前迈出一步,顺手拦下了右边路过的老翁。
“敢问阿翁,此地是何地?”谢微摆出惯常的谦和面容,他的声音温润,笑意却不达眼底。
“你、你们!你们是怎么进来这里的!”可惜老翁没能领教他这番好意,许是很久没有见过外人了,一时惊诧的说不出话来。
谢微不愠,继续慢条斯理地说:“阿翁莫怕,我们并非恶人,无意间闯入这里,见阿翁面善,想同你打探打探出去的路。”
“这……”老翁像是被他的话安抚住,不一会又面露为难之色,“老头我在此地几十年从没有见过生人,这样,我带你们去见长老吧,见了长老,他会带你们出去的。”
“那就多谢阿翁了。”谢微拱手道谢。身旁虞鸢悄悄戳了下他的腰:“好一个霁月光风的谦谦君子。”
谢微被她戳的心痒痒,回首想要攥住,却被虞鸢眼疾手快地躲开了。
“小郎君,再多练些时日吧。”
虞鸢轻声笑着,说罢也不再管他,径直跟着老者往前走。
长老的院落和她一路走来见到的房屋并无什么不同,老翁走上前敲了敲篱笆围成的小院门:“秦长老,咱村来生人了——来、生、人、了——”
老翁看着清瘦,喊起来却是声如洪钟,可能是身处长老门前比较有底气的缘故,他与初见虞鸢那会一惊一乍的模样大不相同了。
院门“吱嘎”一声打开,一位白发长髯的老者缓缓走出。
“卫老头,嚷嚷些什么呢。”老者手持一根长拐棍,先是没好气地盯了一眼卫老翁,然后又像突然发现什么一样,“哦”了两声,惊异地看向虞鸢和谢微。
“还真是生人啊。”他低下头,几不可察地叹了口气,“来者皆是客,便请二位小友进屋上座吧。”
虞鸢和谢微对视一眼,点了点头。
若是她没猜错,这个村落很可能就是史册中所载的古蜀国遗民迁居之地,只不过,为什么会乔迁到如此之深的地底处,又如何与外界的机关相连接,现下仍未可知。
长老的态度也很是奇怪,骤然见到来自外界的陌生人,居然不消半刻便能良好地接受。
不过,自从踏进这座山起,万事万物便都透露出一股诡谲的奇异,如今再多一座村庄,一个形迹怪异的村长,似乎也不足为道了。
秦长老亲自将她和谢微带到厅堂内,屋子中间摆了架小桌,他沏了壶茶给二人倒满,而后问道:“不知二位小友,是为何到此啊?”
虞鸢拿起茶盏轻轻摇晃着,并未喝下:“我与淮山原本情投意合,可家中长辈不许,无奈下夜奔至此,误入了这片树林子,一会泛荧光,一会冒白雾的,十分吓人。慌乱之中我们掉进了坑洞,只能依着本能朝有光亮的地方跑,然后便到这里了。”
许是受谢微那句“小情郎”的影响,鬼使神差的,她也编出这样一个“心上人月夜奔逃”的故事,末了还拍了下谢微,意在让他配合些。
可谢微大概是个耳聋的,满满当当一席话只听见“情投意合”四个字,正乐呵着呢,连虞鸢讲完都不曾意识到。
长老闻言也很是感慨:“原来如此,小友也是坎坷之人。既是走错了,我也不好久留二位,等到天亮,我就送你们回地面上吧。”
虞鸢正要说好,却见谢微神情怆然:“长老可否多收留几日?出走家中实属无奈之举,这一回去,也不知要往何处去了。”
秦长老面露迟疑之色,虞鸢见了,连忙低声对他说:“长老愿意送我们出去,已经是天大的人情了。此地偏僻,我们不好多叨扰人家的。”
“可是……”谢微仍欲辩驳。
“算了。二位可以先在此小歇几日,只是有一点,日后若出去,万不能将此地说与外人听。”
长老打断了他的可是,拐棍重重地杵在地上,叮嘱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