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吾的喉结艰难地滚动了一下，却发不出任何声音。

出乎意料的是，鹤见有希只是皱着眉头，小声抱怨：“研制失败的机器为什么还留在大木博士的仓库里呢？这么多年还是这么吵。”她随手拍了下机器侧面，警报声竟戛然而止。

什么研制失败？

他就是因为这台机器被鹤见望识破了身份。

昨日鹤见望意味深长的话语突然在大吾耳边炸响——

「这台机器当年就是为了检测像你这样的“时空异常体”而设计的。」

大吾猛地抬头，一股寒意顺着脊背窜上来，声音干涩得不像自己：“你说什么？”

“小时候我来研究所找爸爸，这机器就总是乱叫。”鹤见有希歪着头思考的样子天真得刺眼，完全没注意到他异常的反应，“后来可能是爸爸修好了，就安静了。”

阳光从仓库高窗斜射进来，光与影将此地割裂。

她根本不知道这意味着什么。

大吾的瞳孔骤然收缩，心里突然升起一个荒谬的猜想。

纷乱繁杂的记忆如闪电般劈开迷雾，鹤见宅的展示柜内来自各地的小物件，根本不是什么随手带的伴手礼！

“有希。”远处突然传来鹤见望的声音，“昨天不是说在家要睡晚些吗？怎么一大早就来帮爸爸的忙了？”

大吾转头，看见那个鹤见望站在仓库门口，镜片后的灰眸深不见底。

“你妈妈做了你喜欢的松饼。”他的声音温柔得可怕，目光却牢牢锁在大吾脸上，“银先生也一起用早餐吧？”

大吾的视线与鹤见望在空中交汇，两人之间仿佛有无形的电流窜过。

*

餐桌上弥漫着诡异的沉默，松饼的甜香与咖啡的苦涩在空气中交织。

“我打算去后山摘些新鲜的树果做能量方块。”鹤见花音突然打破沉默，“有希要来帮忙吗？”

“好呀，正好想请教妈妈怎么照顾宝可梦呢！”

近一年的关都之旅中，她放生了许多宝可梦回归自然，但那些选择留在她身边的伙伴们，她仍在学习如何更好地照料。

等她们的脚步声远去，鹤见望放下茶杯，瓷器与木质桌面接触的瞬间，大吾注意到他指尖泛起不自然的苍白。

鹤见望皱眉，觉得咖啡过于苦涩，往里面加了两块方糖。银匙搅拌时，他抬眼看向大吾，嘴角挂着若有似无的笑意：“看来比起帮你回到未来，你对我女儿的秘密更感兴趣？”

大吾没有立即回答，缓步走向客厅中的展示柜，修长的手指轻轻抚过玻璃表面，每一件纪念品似乎都对应着一个地区的传说。

“据说凤王栖息在铃铛塔的顶点，并让三只烧焦塔中的传说的宝可梦重生。”银蓝色的眼睛转向鹤见望，试图捕捉对方脸上一丝一毫的变化，“前辈想借助凤王的力量来治愈什么？”

“由克希，赐予人类智慧的知识之神，相传它就沉睡在睿智湖，您想向它寻求怎样的答案？”

鹤见望搅拌的动作微微一顿，杯中的漩涡渐渐平息：“嗯，还有呢？”声音平静得听不出情绪。

“神和镇是神奥最古老的城镇，位于天冠山麓，而山顶的枪之柱，正是阿尔宙斯创造时空双神的地方。”

“时空之塔本身只是一件巨大的乐器，设计理念上涵盖时间与空间的平衡，倒是没有对应的传说。”

“前辈去这两个时空相关的地方追寻什么？”

“栎树叶的标本.....”大吾最后停在这件看似普通的展品前，语气中带着疑惑。

“城都都桧皮镇的栎树林，我在那里遇见过时拉比。”鹤见望干脆地揭晓答案，声音里带着几分疲惫，“不用猜了，也不必试探我。有希是我的亲生女儿，从小在我们身边长大，至于她是不是此世之人，又来自哪里，这不重要。”

大吾终于读懂了这位父亲眼中复杂的情绪——那并非对未知的畏惧，而是对可能失去至爱的深切恐惧。

“她现在过得很好，”鹤见望的声音突然变得很轻，却带着不容置疑的力度，似是警告，“你来自未来，本就不该干涉过去。”

见大吾沉默，鹤见望突然倾身向前反问：“你来自五年后，难道有希就回到属于她的时空了吗？”

大吾一怔，他再次环顾整间屋子，琐碎的细节像一串温柔的密码，无声地诉说着这个家如何用爱意浇灌出一朵向阳而生的花。

他们是鹤见有希的家人，也是这个世界上最爱她的人。

“没有，”大吾摇头，如实相告，“她成了非常出色的人，并和我破获了一起大型盗猎案。”

“那你还在担心什么？”鹤见望的镜片反光恰到好处地遮住了眼中的情绪波动，他的嘴角不自觉地上扬，又很快抿成一条直线，语气骤然松下来，“我可以找到时拉比帮你回到未来，同时，希望你能保守这个秘密。”

恍然间，大吾又想起昨日鹤见望的回答。

「对我而言，没有什么比家人更重要。」

大吾也不再有顾虑，转而点了点头，“我明白了，我会保守秘密。”

但就在鹤见望离开后，他突然意识到一个矛盾之处——

如果检测时空波动的机器运转正常，为何对鹤见有希毫无反应？

如果每件纪念品都是鹤见望去实地考察带回来的伴手礼，那么月见山上引起宝物猎人注意的石头，又来自哪里？又代表着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