到了用晚饭的时辰,陈县令照旧去了何小妹院子里,白日里因疫病而起的乱子太多,公务繁忙,他脸上尽是疲倦之色。
何小妹早早迎在了门口,等陈县令到了,跟在他后头进了屋。又伺候着人解了腰带,换下官服,二人才到了桌边。
桌上摆满了佳肴,都是何小妹吩咐下人按着陈县令的喜好备下的,用的是一套青花冰裂牡丹纹碗碟,典雅大气,衬得菜色光泽鲜亮,叫人垂涎欲滴。
等净了手,何小妹也不急着坐下,而是挽起衣袖,手持白玉调羹,盛了满满一碗热汤,递到男人面前,柔声道:“大人今日辛苦,先用一碗银耳鱼丸汤吧,鲜香可口,很是开胃。”
看着女子白藕般的雪腕,陈县令没急着动筷,而是赞道:“手腕上的镯子不错,很衬你。”
“是吗?”何小妹抿嘴一笑,杏眸望向端坐着的男人,“我倒觉得一般,远不如大人送给妾的鸳鸯金钗,雕工精巧,寓意也好,妾此生惟愿与大人两情缱绻,永不分离。”
说着,玉指抚上发间的金钗。
“我又何尝不是呢,有瑶瑶这样的佳人在侧,此生足矣。”男人抓住她的手腕到身旁坐下,“不过,这只翡翠镯子成色上佳,也不是凡品。”
见此,何小妹一边忙着给陈县令布菜,顺势将今日秋月离造访的事说给他听。
“大人,你说这样好不好?”她问的是由郭夫人教授医者,为城中百姓诊治的事。
陈县令沉默着陷入了深思,浮动在热汤上的涟漪渐渐消无。
与那些激进的年轻人不同,他一向信奉中庸之道,在朝为官,不求有功,但求无过。
他这两日已按着朝廷定下的流程,将疫病之事上奏,又封了城以防扩大感染,至于医者失踪,人手短缺的事,都实属无奈,并非他的过失。
但若是准许郭夫人带人诊治,她一个女子,究竟有多少真本事还未可知。虽暂且由她在府中照料着何氏的母亲,但那许是有此前郭郎中看诊的功劳,她依着原先的路子而行罢了。
若是给城中其他百姓诊错了病,闹出更大的事来,就不好收场了。
说到底,此举还是太过冒险。
但若是成了……
念头在脑子里百转千回,晦暗的眼色中逐渐生出光亮,陈县令温柔地看向身旁的美妾:“瑶瑶怎么这般心善,还想到要去救那些百姓?”
何小妹将头依偎上男人的肩头,语气似蜜糖般裹着甜:“也不光是为了他们,更是为着大人官途通达,妾一心一意全在大人身上了。”
“既如此,那这事便交给瑶瑶去办了,若有调派人手的事,只与你弟弟说便是了。”陈县令搂紧了怀中的女子,淡然道。
这事关系甚大,他不宜出面,交给何家人去办最为妥当。若是事成,便可向上奏表是他的功劳;若是不然,他也能撇了干系,将何家推出去,只是可惜了这么个称心的美妾……
“这怎么行!”何小妹一惊,就要起身请辞。
陈县令将美人薄瘦的肩头按下了,目光灼灼地看着她:“若这事办成了,我许瑶瑶正妻之位。”
正妻之位……何小妹眼神停留在那碗放凉的鱼丸汤上,心头反复回味着这几个字,一时愣了神。
她虽一向自诩蒙受县令宠爱,又有娘家兄弟得力,地位不比那称病闭门不出的黄脸婆差,可到底,还是个妾,若是他日人老珠黄,形势也未可知。
但若是能博得正妻之位,便是能不被随意打发的了,届时也能更好地帮扶哥哥与弟弟,等何家势头起来了,又何惧宠爱不复?
用过饭后,前头有小厮来报,说城里有铺子失了火,或许是人为,请县令过去决断。
何小妹送走了陈县令,使身边的大丫鬟坐着车马去何家叫来了弟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