姚杏芳迈着步子,走到了婆母跟前,搀扶着她往屋内走去,口中劝道:“官人喝酒误事也不是第一遭了,婆母不用担心。”
说到喝酒,郭老夫人又开始愤恨起来:“我都说过他好多次了,他偏不听,这下若是得罪了陈县令,我们如何还能在临江城待下去?”
这狗官一向气量狭小,耽搁了给他家出诊,只怕他们医馆都未必能继续开下去,或许要被赶出临江城去。
姚杏芳将婆母扶到交椅旁坐下,与她细细分析道:“眼下县令家眷染了疫病,还需指望着官人与他们诊治,临江城中只官人能医得了这病,县令大人必定不会为难。等治好了,功过相抵,官人凭着医术也能保全自身。”
看见婆母渐渐放下心来,姚杏芳却不想轻易让她好过,于是垂头敛下眼皮,掩去眼神里跳动着的一丝异动,接着缓缓说道:“只是……现下最紧要的是找到官人,不知他在外头是否还有别的歇脚处,毕竟,活要见人——”
死要见尸!
被她隐去的这后半句陡然跃入郭老夫人脑海,一时惊得呆若木鸡,许多不好的念头反复浮现在她眼前,直逼得她红了眼。
她慌张地抓住儿媳的手腕,干枯的指节像树根一样牢牢扣下,将姚杏芳视为最后的救命稻草:“梓岳不会出事的,对不对!”
妇人眼神停留在自己的手腕上,正是之前被郭梓岳抓伤的那一只,郭老夫人年轻时也是干过不少活计的,手劲不小。如今被她牢牢握住,腕间不时传来沉闷的酸痛,姚杏芳却能忍着面不改色,毕竟,这比起郭梓岳加诸于她的,根本算不得什么……
见她不答话,郭老夫人忽而想到了什么,急忙道:“你不是也能医这疫病吗,此前就是你去与那些贵人诊治,才求得他们在县令大人面前为梓岳说话,救了梓岳出来。不若你快赶去县衙,与陈县令家眷医治,再求他派人找找梓岳。”
倘若有县令发话,县衙人多兵壮,找到郭梓岳便是轻而易举的事了。
婆母想得倒是很好,只是却不能如意了。姚杏芳缩回被握住的手,整个人畏缩着,装出一副怕了的样子:“母亲不是不知道,官人一向不许我行医,此前我与人诊治,他便是多有责备。上次我听从婆母的话,与那日来医馆的贵人医治,后来官人出狱回到家中,见着贵人送来的谢礼,又是生了好大的气……”
那日郭老夫人也听见了,儿子归家后,看到堆在大堂的谢礼,于是问了木生几句,知道姚杏芳趁他不在医馆,竟然给一群男子诊治,且这谢礼也是一男子遣人送来的,当即就怒不可遏,斥责姚杏芳水性杨花,不受妇道,竟还与人勾搭妄想攀高枝。说罢,还动了手。
郭老夫人就在里间,听到动静本想出来解释一番的,但想到儿子无端被下狱,在那暗无天日的地方吃了好几日苦,心中正是窝火的时候,干脆就让他出了这口恶气,回头再与他解释清楚,也不伤了他们夫妻情分。
如今再看向眼前的儿媳,竟一时不知道该从何劝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