闭着眼睛悄悄许愿的过去停留在昨天,她满身风雪,终于在一个夏日里走到了她心里藏着的那个人身边,得以和他共看盛夏,同赏夕阳,并在冬日里看过日出。
其实已经很好了,不是吗?
每次回家,站在门口,按响门铃的那一刻,时雨薇都觉得自己不属于这个家,只是一个上门来拜访的亲戚,这次也是这样,没有例外。
时可馨开门的第一句话:“终于舍得回来了?”
她甩开胳膊,转身让出位置,自己往里面走,“妈,时雨薇回来了!”
邹容从屋里推着轮椅出来,无语道:“你这孩子,要叫姐。”
时可馨不吭声,时雨薇拎着行李,把行李放在门口关上门,笑笑说:“没事,叫什么都行。”
时可馨哼了一声,时雨薇却愣住了。
上次治疗之后很长一段时间内,邹容都是可以自己生活的,也不需要再坐轮椅,但是现在,她正坐在轮椅上,头上带着一顶绒线帽。
“这是怎么回事?”肩膀上的包顺势滑到地上,时雨薇几乎是几步滑跪到邹容面前,眼睛瞬间就湿润了,“你身体不舒服吗?”
“不舒服怎么不和我说?”她哽咽着。
时可馨在一边红着眼睛,“你要和男朋友出去玩,谁敢和你说。”
“馨馨!”邹容呵斥了一声,她安慰地对时雨薇道:“妈妈的身体没事,就是冬天吧,这把老骨头不太中用了。”
“可是……”时雨薇低着头,眼泪掉在地板上,她满脑子只有一个念头,可是您才不到五十岁呀。
整顿行李之后,时雨薇才想起来要告诉沈榭一下自己到家了,一看手机,消息好几条,还有两个未接来电。
心里沉甸甸的压着大石头,一边是现实的生活,一边是风花雪月的感情。
时雨薇擦了下眼泪,先回复了沈榭的消息。
沈榭:【谢天谢地,你终于回消息了】
沈榭:【还好吧】
时雨薇:【当然很好了,回家诶】
时雨薇:【能出什么问题】
时雨薇:【刚刚在和妹妹聊天】
时雨薇:【你呢,是不是很早就到家了?】
沈榭:【对啊,我很早就到家了】
沈榭:【一直在等你的消息】
时雨薇笑了下,抿唇发了好几个抱抱的表情包。
沈榭越好,越显得她满地狼藉,每一次要碰到月亮的时候,脚上坠着的重量让她不得不低下头。
如果可以,好想把一切都摊开在他面前看。但她不敢,她是个胆小鬼。
晚上时可馨收拾行李,时雨薇帮忙叠好放进隔离袋子里一件一件装好,然后码在箱子里,码的整整齐齐。
邹容坐在轮椅上,在房间门口看她们两个。
时可馨抬头看邹容,邹容对她鼓励的笑笑,时可馨轻轻嗓子,“那个,对不起。”
时雨薇意识到这句话是对自己说的,她停下动作,“怎么了?”她看着她们两个,“为什么突然……”
时可馨说:“我不是故意那么说的,但是我真的很生气也是真的。”
她说:“你有什么事情都不和我们商量,永远都是自己做决定,你什么时候放假,放假多久,放假了要和谁出去,去哪里,去几天,什么时候回来,每一个我们都不知道,甚至你今天回来都是因为我问了你才告诉我。”
时可馨看着她说:“你真的有把我们当家人吗?”
时雨薇手是凉的,她捏着指尖攥拳头时候才发现,视线没有锚点,虚落在手中的衣服上,尴尬地扯唇角,“没有啊,我就是……不太习惯。”
时可馨还在看着她,好像今天不要到答案不肯罢休。
邹蓉开口说话:“好了,不是还要抓紧时间收拾东西,你着急去培训,别想那么多了。”
眼泪就这样啪地掉下来,落在手背上,时雨薇猛地抬手擦掉,假装什么都没有发生过,动作不停地折着衣服。
时可馨很不甘心,她还要说话,被邹容用眼神制止了。收拾好之后时雨薇回了自己那个小房间,她的门没关严,邹容和时可馨争吵的声音低低地传过来。
“妈,你为什么不让我说?”时可馨特别不服气。
邹蓉的声音说:“你姐也很累了,你别总是追着她问这种事。”
“为什么不能问,我们不是一家人吗?一家人有什么话不能直接说出来,还需要避讳这个避讳那个?现在不说又是要什么时候说?”
邹容说:“你姐心事重,你说了她会多想。”
时可馨说:“就是因为她会多想我才要说,说开了解决了不就好了,已经有了疙瘩,还要假装看不见,妈,你难道以为疙瘩会自己消失吗?这种心结只会越来越大,我心里的也是。”
她说:“我不知道你到底在害怕什么?我之前只觉得姐有问题,现在我觉得你也有很大的问题,就是因为你总是这样,所以才这么不像是一家人。”
后面的话时雨薇没有再听,眼泪聚拢,一滴接着一滴滚落。
她深吸了一口气,跟着上涌的一声压抑到极致的抽泣,她彻底的关上门,快步走到床边,还没走到床前腿先软了,身子半伏趴在床上,哭的颤抖。
有时候,很多人生中这种时刻,你会软弱的发现,自己除了哭泣,什么都做不了。
崩溃的情绪除了眼泪,再也没有别的办法去解决。你完全想不到自己可以依靠谁,和谁去倾诉,就算可以,也不想让别人看到你这么狼狈的样子,只能一个人窝在角落里,蜷缩成小小的一个,偷偷的好好的哭一下。
哭过了之后擦干眼泪,继续第二天的生活。
时雨薇想,要是沈榭,遇到了这种事,他会怎么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