羡慕极了。
傅徴索然无味地想,若是享无边寿命的是他,他才不会像这逆徒般懒散怠惰,他定会将使人族兴盛的法子尝试个遍,找到最适合人族绵延的道路,方可不负此生。
而不是死在那场无法逃脱的火海之中!
所以说世事当真不公,让不想死的人英年早逝,徒留下一个…傅徴的目光再次凝聚在帝煜身上,他在心底无奈喟叹,冤家。
且不说陛下政绩如何,这幅帝王威仪的架子倒是十成十的足,万年沉淀下来的上位者威压让人不由自主地想要臣服,同样也无人敢靠近。
“陛下…也渴望终结吗?”傅徴好奇地问。
这话换个问法不就是你想死吗?
帝煜毫不客气道:“你才想死。”
傅徴:“……”
他尽量心平气和道:“可是陛下在与妖过招时从不躲闪。”
帝煜漫不经心道:“小伤,会自己好的。”
傅徴轻声问:“多久?”
帝煜被他烦得不行,不悦道:“普通人恢复多久,朕便恢复多久,好了,闭上你的鱼嘴巴,朕在思考时不喜说话。”
傅徴默然道:“十天半月?一年半载?对于普通人来说,这应当是好久了。”
帝煜轻嗤道:“蠢货,朕最不缺的就是时间。”
“当真是好极了。”傅徴听不出情绪地说。
帝煜不虞地皱眉,虽然傅徴的语气毫无波澜,可他就是听出了阴阳怪气。
陛下不堪其扰,当下便使用瞬移符离开了。
良久,池边传来一声极轻极轻的笑声。
不黑从水中探出脑袋,它望着傅徴唇角的微许弧度,怀疑道:“少君,你是不是在故意逗陛下?”
傅徴一撩衣摆,缓缓坐下,双腿接触到池水的瞬间就变回了流光溢彩的蓝色鱼尾,轻若薄纱的月蓝色尾鳍卷起帝煜遗落在水中的帕子,“有吗?”他不答反问。
九方溪正在操练士兵,身后忽然被罡风袭击,她疾速侧身,反手操纵横刀迎上罡风,最终罡风被她一劈为二,但她本人也被这力道逼得后退,差点掉下瞭望台,幸好黑色的浊气凭空出现,托了她一把。
九方溪站定,收刀抱拳:“参见陛下。”
帝煜打量着九方溪道:“你的身手大不如前了。”
九方溪恭顺道:“属下定会勤加练习。”
“溪儿在先前的妖乱中受了伤,陛下看在她年幼的份上,莫要苛责了罢。”苍老豪迈的声音从瞭望台的梯子上传来。
帝煜寻声望去,先是看到了一脑门的白发,随后才是九方黎那张熟悉但老态的脸,他不以为然道:“先时朕养她时,她才没有这般娇气,你还是没朕会养孩子。”
九方溪微笑着看向九方黎,道:“祖父。”
九方黎颔首道:“陛下今日为何会来军营?”
“无聊,随便逛逛。”帝煜百无聊赖道,他撑在围栏上,看着埋头苦练的士兵,中肯道:“太弱小了。”
九方黎不以为意地笑了下,“是啊,就是这么弱小的人类帮殿下镇守了四十年的北沙,这四十年来,北沙无一妖邪侵入,北沙百姓安居乐业,陛下不该欣慰吗?”
“侵入也无妨,凡是到达崇明宫的妖邪,朕定会叫他们有去无回。”帝煜云淡风轻地说。
九方黎道:“陛下,种族的延续从来都不是靠一个人,尽管这个人有通天之能,但对他来说不公平。”
“思虑过重,怪不得你老得这么快。”帝煜好整以暇地评价。
九方黎听笑了,“不老不行啊。”他喟叹道:“毕竟溪儿都长这么大了。”
帝煜侧首看向九方黎,不咸不淡道:“朕只是不明白你,当初明明呆在崇明宫就行,何苦跑到那蛮荒之境?人生不过几十年,到头来你又落下什么了?”
“陛下,子非鱼,焉知鱼之乐?”九方黎畅快地笑出声,豪迈潇洒之情直抒胸臆。
帝煜冷呵一声:“年纪不大,打哑谜的姿态倒是和那些老东西一模一样,手伸出来,朕看看你的身体如何。”
九方黎伸出自己斑驳沧桑的右手,“陛下竟然学会把脉了?”他暗含赞许之意。
帝煜抬起下巴,自得地抬指搭在九方黎的手腕上。
陛下当然不会把脉诊治这些药理,只不过他活得久,身体状况的好坏与否,他略能感知到一些,但若说擅长,那绝对算不上。
但人怎么能在自己的子孙面前露怯?
“你的脉象滑而有力,跳如滚珠,身体无虞。”陛下重复着傅徵说过的话,高深莫测地说。
九方黎脸色大变,仿佛一记闷雷响彻在他头顶。
就连九方溪也瞪大了眼睛,“什么!”
祖孙俩面面相觑,怀疑自己听到了什么。
帝煜自得其乐地问:“怎么?”被他的高超医术震惊了?
九方溪错愕地看了眼自己年迈的祖父,又看向洋洋自得的陛下,绷不住地说:“可是…”
“滑而有力,跳如滚珠…这不是喜脉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