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放肆。”帝煜象征性地斥责出声。
傅徵余怒未消,凭谁莫名其妙地落在水中都不会心平气和,尽管他是一条鱼。
傅徵额角抽动,他从水中伸出胳膊,湿漉漉的右手在还未变干之前就握住了那近在咫尺的脚腕,傅徵用力一扯,帝煜始料未及地扑向水中,惊起一池水花。
“放肆!”陛下震怒,从水中站起的瞬间,他狠狠地掐住傅徵的脖子,将人按在岸边,“你不想活了?”帝煜满目阴云。
傅徵扬起脖子,忍不住咳嗽起来,他脖颈修长,乌黑的鬈发部分落在岸边,部分在水中纠缠,水晶般的白瞳印出生理性的泪花,帝煜凝眸注视傅徵片刻,缓缓松了力道,“看在你布下守护阵的份上,朕饶了你这一次。”
傅徵咳嗽不停,眼角逐渐染上红晕,他扶着岸边,看起来难受极了。
帝煜抱起手臂嘲讽:“你一条鱼还能被水呛到?”
“我是被你掐的。”傅徵侧眸,声音冷淡。
帝煜哼了声:“自作自受。”
傅徵深呼吸一口气:“陛下很生气?”
“废话。”帝煜不虞道:“是你冒犯朕在先。”
“可是是陛下先将我丢到水中的。”傅徵不疾不徐道:“同样被人丢到水中,陛下如此盛怒,难道我就能心平气和?”
又是那种奇怪的感觉…
帝煜烦躁地抚向心口,闭眸平静片刻,他睁开一双凌厉桀骜的眼睛,“朕为何要顾忌你的感受?”
“因为你需要我。”傅徵平静叙述。
帝煜眯起眼睛,不待他再次发作,傅徵突然朝他走近一步,帝煜皱眉后退,但被傅徵扯住了胳膊,一句放肆还未来得及出口,帝煜便听到傅徵问:“陛下脖子上的伤口还未痊愈吗?”
伤口?什么伤口?帝煜挑眉询问。
“狐妖不曾帮你舔舐吗?”傅徵抬起挂着水珠的指尖抚摸向帝煜的脖颈,那里咬痕还很明显。
侧颈传来刺痛,帝煜这才想起来傅徵咬过他一口,他不耐烦地推开傅徵:“你真的很没规矩,区区小伤,不足挂齿。”
“是吗?那方才狐妖为何要帮你医治?”傅徵虚无缥缈的目光落在帝煜的右手上,脑海里闪过狐妖小心舔舐的蠢样。
“听不懂你在说什么。”帝煜转身出水,他再次被傅徵拉住手腕。
几次三番被这条鱼挑动情绪,帝煜极为不悦,浊气围绕着他蠢蠢欲动,他怒气冲冲地回身,警告道:“别以为朕不会杀…”
他对上了一双平静的眼睛,帝煜蓦地失声。
傅徵的手握着帝煜的手,他引动着丝丝缕缕的浊气在虚空中画出一道符咒,“看好了,我只教一遍。”傅徵引导着帝煜画出正确的瞬移符。
符成,两人从水中消失,又完好无损地出现在岸边。
帝煜打量着自己画出符咒的右手,有些惊讶,但他又故作不屑地掩饰着自己的惊讶,只好奇地打量着自己的手。
傅徵盯着帝煜,眼底盘算着什么,片刻后,他疾速地抓着帝煜的右手往水池里按去,水流在傅徵的引导下汇聚成漩涡,使劲冲刷着帝煜的右手。
帝煜甚至感觉到了几分疼意,他莫名其妙地看向傅徵,对于这条鱼的冒犯,他已然做到了心平气和,他只是觉得这条鱼有病,“你作何?”他问。
傅徵语气平静道:“洗手。”
“朕看你是病得不轻。”帝煜不欲理会傅徵,他抽回自己的右手,却没抽动,他阴沉着脸质问傅徵:“你又不想活了?”
傅徵冷不丁地开口:“陛下可知你为何用不好符咒?”
帝煜心道,因为朕不会。
傅徵继续道:“陛下贵为天子,明明是个天才,为何会在符咒之术上受挫?”
帝煜眨了两下眼睛,觉得傅徵说的挺有道理,他问:“为何?”
“因为陛下与妖物接触过多,画出的符咒受到妖力浸染,已然不纯粹了。”傅徵面不改色道。
帝煜凝眸思索。
傅徵悠悠道:“就像陛下方才使用瞬移符之前,不是才摸过狐妖吗?”
这简直太有道理了。
“这么说来,朕应该离你远一些才是。”帝煜理所应当地说。
傅徵骤然语塞:“……”他那万年不动的破脑子这时候会举一反三了!
帝煜瞥了傅徵一眼,看不出信没信傅徵的鬼话,他以手作爪状,月华池中灵气四溢,不多时,一颗青色的灵丹从水中脱离出来。
青龙丹。
傅徵昏迷时,帝煜用它来帮傅徵恢复灵力,现下傅徵醒了,帝煜应该还有用得到它的地方,所以帝煜守在甘泉宫并不是专门等他醒来,而是为了取走青龙丹。
果然。
傅徵有一种本该如此的释然。
他和帝煜,从过去到现在,从来都不会是相互挂念的关系,傅徵冷冷地想。
青龙丹在帝煜手中幻化出一只通体晶莹青翠的玉镯,下一瞬,玉镯便被套在了傅徵的手腕上。
傅徵诧异抬眸。
帝煜满意地打量着自己的杰作,“这只青龙镯里面的灵气足够你藏起尾巴了。”
对上傅徵不解的眼神,帝煜轻哼道:“别以为朕没看出来,你之所以没要九方溪的镯子,不就是因为她戴过吗?这只是新的,你好好收着,别总是把尾巴露出来,看着烦人。”
傅徵矢口否认:“…我没有。”
帝煜不以为然地嗤道:“至于你说的符咒失灵是与妖物接触过多什么的…朕只当你在开玩笑,但你给朕记清楚,朕最烦后宫中人争风吃醋,念在你对朕并无情意的份上,朕可以饶过你这次的挑拨离间,但是,下不为例。”
傅徵笑了一声,他慢条斯理地问:“陛下怎知我对你并无情意?”
帝煜居高临下道:“朕就是知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