纪榆撑着手看着窗外,这次去长邮的机会难得,能跟的主任是他从前都不敢想的人物,吴桐学姐说已经打好了招呼,还介绍那边比纪榆去的早的实习生互相照顾。
纪榆如果说最强烈想要很多金钱的时候约是在对万嘉旅的时候。
其余的时候他觉自己没想法也做不到掌握大量的财富,好像从那儿走出来,读出去,就没了。
走进学校的时候导师们浸染着他,他去医院志愿或者做助手的时候会看见不远万里而来的家庭背负最虔诚的祈愿小心翼翼地询问报告上的异常可否治愈,他见过更多长着漂亮眼睛的孩子连自己长得漂亮都不知道。
他在入学的时候发过的誓言他依然记得,只是他不知道如果是这样的自己万嘉旅是否会犹豫,犹豫自己无法给他比现在更好的生活。
纪榆低着搓着自己的手,轻轻地点着手机,他醒了应该会发消息。
他抬头望向窗外,开始希望每周他能回来一次,哪怕去学校看看他也好,万嘉旅说了会来看他,好远,他会好辛苦。
他无意识地打开微信,又关闭,他将手机捏在手心,就好像把万嘉旅捏在手里一样。他其实好多时候都想问他在干什么,但是万嘉旅却说他的微信像死了一样。
「醒了吗?」
良久都没又没回应,纪榆觉得光是想起他都觉得心软。
他看了看脚下的鸟笼子,小鸟的翅膀还没好,它想上架子。
「醒了,走了吗已经,我睡着了,没去送你,你到哪了?」
「饿了吗,饭做好了,微波炉打两分钟吃。」
「我不想吃饭。」
「怎么了,不舒服吗?」纪榆打完这字儿有点紧张,是不是现在得打个电话给他?
「就是想你。」
纪榆出了口气,「我看着时间能回来就马上回来好不好。」
「唉我这貌美如花小小年纪就要为你守活寡呀。」
纪榆抿唇笑着回复,「乱说。」他甚至都能想出来万嘉旅的口气。
「算了,我纪老师有伟大的事业要忙,又不像我这种败家子什么都不多就时间多,时间一多相思就多,相思多了人都要瘦了。」
万嘉旅回完微信,看着天花板只感觉了一阵失落的怅然。
万嘉旅起来感觉家里有点儿冷清,没什么声音,他在走之前把这儿收拾得干干净净,什么东西都按照万嘉旅的习惯来,真别说,他照顾人是真的有一套,连万嘉旅这种吹毛求疵的人都感觉这要是开工资都得不少钱。
他那个样子实在贤惠又暖和,他既不像长辈一样念叨你,又不像朋友那样净是疯,他就安安静静地在身边,养眼又温柔,跟在他一起的时光都好像都能把作息紊乱的万嘉旅牵回正常,明明是最不正常的情感,却让万嘉旅觉得健康,他现在连肠胃都没有再痛了,感情健不健康,身体是最诚实的,这是他妈告诉他的。
按照身边的小败家子玩小情儿的韵事来说,客观上讲,万嘉旅是他们里面相当体面的选手了,玩高兴了就力所能及地帮一把,对那些反正给谁玩不是玩的人来说万嘉旅这种小金主都算可遇不可求。
最开始的时候,他看见纪榆那么瞧他的眼神都让他觉得爽,被人仰视又怀揣恩情的感觉会比谈恋爱的感觉还要好。
但是现在他居然很讨厌再看见那种眼神。
对万嘉旅来说,他漂亮的容貌跟兜里还有几个子儿的最有人爱,他在最开始的时候是时常能感受到对方的爱意的但是时间长了,被讨好被奉承的多了就逐渐习惯了,这事儿连他自己都没明显感觉出来。
但是纪榆又不一样,哪里不一样连他自己也说不清楚。
万嘉旅摸着自己跳动的心脏,本来随时都能说骚话的万嘉旅此刻却咬着手指犹豫了一下,最后他只发送了:「照顾好自己。」
——
嗡嗡的震动,宋世煜的电话。
“什么指示啊宋总。”
“人还在你家吗?”宋世煜问。
万嘉旅知道骗不过,“走了。”
「咔哒」一声。
“什么时候到的?”万嘉旅起来套了件睡袍,趿拉着拖鞋倒水喝。
“刚到。”宋世煜换了鞋,往桌子上放了瓶酒,“你要干什么呀?”
“什么干什么,”万嘉旅接过酒往架子上放,“说什么呢。”
“你别跟有病似的我告诉你,”宋世煜说,“玩玩得了,你还带回家你要干什么啊,你谈恋爱呢啊?”
“瞎玩。”万嘉旅有点儿闹心,“急什么呀。”
“你家你那个逼样的,”宋世煜往沙发上一躺,“你要是真搞同性恋你爹能给你赶出去你知道吗?”
“别喊,”万嘉旅拎了俩杯子过来,“我又不聋。”
“那人家里条件不见得吧?”
万嘉旅吸了口烟,“不太行。”
“那你还搞?”宋世煜嗓门都大了,“这种最难缠。”
“不是那样的人。”万嘉旅拧着眉毛将烟掐了,“人也没跟我要钱了。”
一个抱枕打到万嘉旅的头上,“不要钱更难缠。”宋世煜说,“别上你爹那把事儿给捅了。”
“不能够。”万嘉旅一摆手,“真不至于。”
宋世煜说,“钱不钱都小事,这哥们看起来有点太靠谱了,太靠谱就容易钻牛角尖。”
万嘉旅瘫在沙发上,“谈个恋爱能怎么着的。”
“你别跟我说这个,你找那些玩咖不行吗,你这找穷的老实的,我先不说你嚯嚯不嚯嚯人家,他昨天那样子分明不知道你是个什么人,要是知道了你怎么收场啊?”
“我什么人了啊。”万嘉旅的眼睛盯着天花板没聚焦,似乎浪子渣男的万嘉旅在百年前一样,“啊?我他妈什么人啊。”
“你他妈的,你大白天怎么跟个脑子让狗吃了似的。”宋世煜在他眼前摆手,“你就去玩呗你,跟疯了似的,他那边先不说,你爹真能给你打出去。”
“知道了知道了。”万嘉旅盘着腿跟宋世煜敬酒,“你他妈真是我亲兄弟,见一面全能知道。”
“你少给我误入歧途,”宋世煜说,“玩两天拉到算了,那小子看面相都有点长情。”
“这玩意儿还能看出来?”万嘉旅坐正了,“你看看我的,我长不长情。”
“你快死了去吧。”宋世煜说,“要你长情除非你遇上死劫。”
万嘉旅起身,“我这辈子也遇不上你放心吧。你大周末的你不滚出去玩就为了跟我说这事儿?”
“怎么着啊,玩去啊?”宋世煜问。
万嘉旅赖在沙发上,把毯子扯过来盖上,“玩不动。”
“去你吗的,”宋世煜说,“你他妈的偷偷玩玩得了,别带出去了,大哥,也就麻薯那种傻逼看不出来什么意思行吗,总觉得自己个儿藏挺好?”
“不用,他人出去了,去长邮了,回来得按年算,”万嘉旅的指尖撑着太阳穴,“不出事儿。”
“你最好是。”
“花多少钱了。”
“没多少,”万嘉旅把罐子一撇玩手机,“几万块钱吧,都是我上杆子送的。”
宋世煜吃着罐子里的松子,“你哪买的?”
“人剥的。”万嘉旅头都没抬说,“吃人家剥的还骂人家你。”
“那小学妹真的家里这条件你都高攀你知道吗,你脑子咋想的,疯了吗你是。”
“喜欢不了。”万嘉旅四仰八叉地躺在沙发上,看着微信的页面,纪榆没给他回微信。
“你晚上怎么说啊?”万嘉旅问,“吃饭没呢?”
“出去对付一口。”宋世煜说,“我叫麻薯一声”
万嘉旅换了件香芋色的短皮衣,戴了顶千鸟格的贝雷帽,扶着墙站在门口穿鞋,“明儿还得上学,烦死了。”
“走吧再说吧,”宋世煜站在门口等他,看见了小鱼缸,“你还养鱼起来了,你上那谁那儿你搞点生态缸跟好看点的鱼啊,你这什么鱼,这么丑,档次都拉低了。”
“跟着你三天得饿九顿。”宋世煜说。
二人出了门,万嘉旅嗖一下就上了副驾。
宋世煜打着了火,笑得有点狗,“还有一个消息。”
“什么呀?”万嘉旅懒洋洋地回,手上还在玩手机。
“你初恋回来了,办画展。”
“老子真的.....”
“草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