长生方丈急地站了起来:“陛下,不可听妖女妖言惑众,我实在不必祭.......”
九方书携着蛟龙而立,她看向芸芸众生,朗声打断他:“长生方丈祭天后,危机可解,栾量国不再与魔王交易,栾量国的子民永世都不用再祭天了!”
不用受制于人,也不用担心日后被架上祭坛,百姓积极地高声应承:“请长生方丈祭天!”
“请长生方丈祭天!”
延陵西低头看向九方书,她伏在他脚下。
她乖巧又虔诚,懵懂又狡诈,她扯着他的衣角冲他笑:“这是第一个。”
细小白嫩的手指,握着他玄黑色的龙袍,她指尖的温度传到他的小腿上,他觉得自己的眼眶有些发热。
他挪开眼睛,抬头道:“依圣女言!”
长生方丈还想辩驳,立即有士兵冲上来把他拖下去。
他拼命抓着地面喊:“陛下,饶命,万不可听信妖女谗言啊陛下......”
太史令拽着想要出声的小儿子,冷漠地看着如猪狗般被拖走的老和尚,低声道:“失去价值的靠山是倒霉的祸端,他死了我们才安全。”
小和尚沉默不语。
九方书取下棺木上挂着的铜铃,抬手摇动。
铜铃声起,亡灵上路。
傩面翻身舞动,撒下漫天的纸钱。
一身丧服的宫人,抬着棺木禹禹向祭坛而去。
她一身鲜红的裙,为先王殡天开路。
延陵西被万民簇拥,登上九五至尊之位。
九方书再次来到祭坛,她命人把老和尚绑在刑架上,亲手点燃干柴炭火。
老和尚惊惧万分,然后在尖叫声中化成灰烬。
她让人把两个准备祭天童子放了,童子的亲族父母哭着不停地跪她:“多谢圣女救命之恩!”
她第一次尝到权力的滋味,原来掌握规则,可以如此轻松地支配别人的生命。
不需要自己动手,也不用背负骂名,反而会受到万民敬仰。
规则带来权力,而权力能带来自由!
先王的葬礼要举行三天三夜,太庙里要烧三天三夜的符纸。
本应该由先王的儿孙去烧,延陵西说:“要什么儿孙,自然是圣女去烧。”
所以九方书只能一个人待在太庙里抄经文,抄完了又一张张烧掉。
她也愿意待在这里,这里都是木头做的先祖,一动不动的木疙瘩,比活人老实多了。
九方书不会写字,她照着经文鬼画符一样描。
好不容易描好一张,正准备扔进火盆,忽然被人钳住手。
前太子紧紧抓住九方书的手,紧张又激动地跟她表白:“延陵西残暴不仁,他弑父篡位,他没有心的,因为你是牵制民心的工具,他才对你好,以后一定会毫不犹豫地舍弃你。”
“你跟着他不会有好结果,跟我吧,我早就上书要娶你,我日后一定对你好。”
他怕九方书不信,忙补充:“祭天的时候我便想娶你,不过是碍着父王与社稷,实在没有办法,你相信我,我一定会对你好。”
“你是圣女,只要你去求,他不会拒绝的!”
九方书没有挣扎,静静地抬头看他,问:“你能杀了他?”
前太子沉默了。
九方书笑:“但是他能杀了你。”
她说完转身继续烧经文,前太子抓着她的肩膀质问:“你爱上了他?”
他的力气很大,九方书被他捏地生疼。
入夜了,今日最后一声丧钟声响起,九方书该回去了。
她拧着眉看他:“你不松手,等一下被发现,你现在就会死。”
门外传来宫人稀稀疏疏的脚步声,前太子慌不择路地从侧门跑了。
明日还要再烧一天的经文,九方书回去又继续写明天的。
她跪坐在软垫上,写了一会儿,忽然发现自己被一团黑影笼罩。
她抬头,看到延陵西棱角分明的下巴。
他很高,很有压迫感。
九方书看不到他的神情,只能感受到周身凝滞住的怒意。
他突然一把抓住她的手,把她宽大的袖口推上手腕,洁白如玉的手腕上盘布着青紫的抓痕。
延陵西垂下睫毛,声音里的盛怒瞬间变为轻佻:“今日早朝,有人说我夺臣妻。”
九方书问:“夺妻是什么意思?”
延陵西把她的衣袖拉回去,他的手指隔着衣料摩挲她的脉搏,顺着她手腕上细细的筋骨暧昧地游走:“王兄爱慕你,他说你们早有情意,已私定终身,他上疏要娶你为妻。”
“他的从众说我掳你在此,日日交颈而卧耳鬓厮磨,不成体统。”
他的呼吸落在她腮上,眼神湿热地仿佛热吻,喑哑的声音是最恶劣的挑衅。
她浑然不觉,歪着头懵懂地问:“陛下是想要跟我睡觉吗?”
延陵西愣住,他的耳朵瞬间通红,他猛地丢开九方书的手,转身就走。
九方书不解,交颈而卧耳鬓厮磨不就是睡觉的意思吗?
她揉揉手腕,低头继续抄经。
外面又开始下雨,大殿里幽深空旷,冷得人直颤。
九方书想到他说想跟自己睡觉,她顺从地爬上床。
他立刻清醒过来,扯着她的领子就要往下扔,九方书抱着他的胳膊不松手。
他停了一下,不知道为什么,忽然就松手了。
九方书忙钻了回去。
内室没有掌灯,他们睁着眼睛,看着漆黑的幔帐。
九方书忽然问:“你会杀了他们吗?”
延陵西疑惑:“杀了谁?”
“大王子,还有前太子——”九方书主动窝进他的颈间,她娇俏地笑,“我的情郎。”
头上寂静一片,她只能听到急促的心跳声。
九方书循着声音,把手放在他的心口上,轻轻地说:“陛下,你的心跳地好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