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无甚不同,”孟学洲笑笑,“随我走走。”
他看起来对云栖寺很熟悉,一路弯弯绕绕,连重重林木间的小径都一清二楚。
山里蚊虫众多,常宁还看到草丛里几条青蛇。孟学洲递过来一个祛虫的香囊,带着常宁往山上走。
石阶上生着青苔,一阶阶爬上去,常宁腿都有些酸软,和孟学洲闲聊解闷。
到了山顶,果然开阔,能将整座山尽收眼底。在山下仰望,只能看到山顶影影绰绰有一座小庙,上来才知道这座庙宇的宏大。
庙旁一块石碑,老僧在庙后结庐,平日里只有他一个人守在这儿。
碑上字迹犹新,孟学洲字字顿郁地念了一遍,“这是陛下刚即位时立下的,距今已有好些年头。”
他没继续说,常宁却明了他的意思,微一颔首,“我们下山吧。”
这块碑文,常宁只粗粗看了一遍,也能体会到立碑时庆和帝的意气风发和囊括四宇的野望。现如今岁月流逝,他早已不复当初,不再挑起江山社稷,转而求仙问道。
但这已经不是他们所能置喙的。
孟学洲引着常宁往山的背面走,“这边景致也不错,不妨来看看。这些天江湖上那桩案子,其实已经有了眉目。”
常宁笑笑,看着四周的花草,“我不想听这个。”
“那我换一个,”孟学洲道,“近来江湖上有位蒙面杀手,据说一万两银子买一人的项上人头,至今从未有败绩。”
常宁惊讶,“如此目无王法?”
孟学洲:“他从来不动朝廷官员,只针对江湖人,朝廷懒得管。”
常宁一派懒散,“这样啊。”
孟学洲看常宁两眼,继而看前方,“他们想做游侠,但如今已不是游侠的天下。除暴安良,连朝廷都不能做到尽善尽美,岂知他们就没有私欲?没人能越过官府和律法了解大魏百姓的性命,若有这个人,那必然是贼而非侠。”
常宁夸道:“几个月不见,你变化这么大。”
“这是殿下说的,”孟学洲罕见地肃了脸,“常宁,不要避重就轻。”
常宁皱眉,“你说什么?”
孟学洲停下,“你的处境很危险。再不改变,你没办法再待在京城。”
常宁爹娘本就不打算在京城多待,闻言也不甚在意,随意摆了摆手,“在哪里都一样。”
孟学洲闭眸,“难道京城里,就没有你留恋的人?”
常宁道:“终有一别。”
孟学洲回首,双手摁在常宁肩上,眉眼英挺,直视常宁,“昔年与我同窗赋诗、高谈阔论的人,真的还在吗?”
常宁余光瞥向他的手,轻轻打开了,“你们变了,我没有变,但这并不意味着我必须也要做出改变。这选择应当在我手上。”
望着常宁的背影,孟学洲低声问:“你不后悔吗?”
常宁:“这是我的事。”
从后山绕下来,常宁紧攥的拳头渐渐松开。
等夏天过去,云策也不会再回御书房了。
同窗各奔前程,孟学洲邀常宁入伙,常宁不能答应。
若说不甘,确有一丝。然而相比起另一个代价,常宁更愿意接受如今的现状。
左不过是,两害相权取其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