宁淮川自知说错话,连忙往她身边凑了凑,赵宸玉见他又来服软,本不想搭理,正欲再跟他拉开些距离,却忽地被他一把攥住手,扯回身旁,她下意识地挣扎了几个来回,发觉手在他手心里仍是纹丝不动,而始终俑者却是满脸坏笑地盯着她,仿佛在捉弄只小猫咪似的。
而她这只被玩弄于股掌的小猫咪,除了虚张声势地嗷呜几声,什么都做不了,左右他是不打算放手的,赵宸玉也只好认栽,任由他捏着指尖,用拇指在上面轻柔地打着圈。
“头儿!夫人!你们怎么都来了?是专程来迎我的吗?”
魏安远远瞭见城楼下迎他们的队伍,先行策马来到他们身边,他这匹马是拓羽军上等的战马,比起寻常家养的马高出不少,这一路废弛而来,蹄下扬起的黄沙,霎时间弥漫在空中。
“就你没个正形,还不快点滚下马,呛到夫人你担得了这个责吗?”宁淮川嫌恶地挥挥衣袖,将赵宸玉面前卷起的沙土拍散。
魏安刚咧开的嘴不情愿地合上,边下马边嘟囔:“真是见色忘义......”
“说什么呢?”宁淮川瞪他一眼。
“好了好了,他才刚跑了一趟苦差,你凶他做什么?”赵宸玉也不知他何时变得这么幼稚,只好出来劝和,见他没说话,又紧忙对苓儿道:“快倒碗凉茶来,他们连日奔波,定是口干舌燥了,刚好喝碗凉茶下下火。”
苓儿递上凉茶,魏安笑嘻嘻地接过,这才道:“还是夫人好。”
待他一饮而尽,后面大队人马也随着李谦到了城墙下。
李谦一跃下马,肃着脸到了宁淮川身前,作揖道:“见过宁将军。”随后目光又沿着他牵着另一只手移到了他旁边一个身形妙曼的女子身上,他转过身,又恭敬道:“这位就是宁夫人吧?”
赵宸玉的确是第一次见他,从前只是听说他身为萧相的学生,有那么一点孤高自傲,如今一见,却觉他长得虽一副书生气,身上却从内而外散发出一种说不上的干净气息,犹如那中通外直的莲花般。
她也微微点头朝他行个礼:“见过李大人,听说大人为了我家的案子不辞劳苦,日夜奔忙,宸玉实在感激不尽。”
“夫人客气了,都是李某分内之事。”
赵宸玉笑笑,刚要转脸去吩咐苓儿给他们都斟些凉茶时,余光忽地瞟到了李谦腰带下系着的一块玉佩,通体青玄,质地乌中透亮,分明......是黑癸玉!
她心下一紧,被宁淮川攥进手心的手掌倏地激出一层密汗。顿了片刻,才不自然地朝苓儿招招手,示意她给其余人都分些凉茶,又故作镇定地又朝李谦那块玉石处打量了几眼。
那玉石无论是成色或者纹路,都像是出自南凌,虽说比自己的那块小了不少,也没那么精致,但的的确确像是黑癸玉,难道这个李谦与南凌也有什么渊源?
赵宸玉一时吃不准,心头既是激动又是莫名生出一种恐惧,连自己手上什么时候发了力都没发觉,直到宁淮川被她掐得生疼,才一脸委屈地附到她耳边求饶。
“我可是哪里得罪夫人了?怎么掐我掐得这么狠?”
赵宸玉被他这一句吓得回了神,这才惊觉自己的指尖几乎要嵌进他皮肉里,此刻已经留下几道深红的印记。
她忙撒开手,半是歉意地吐吐舌头:“妾身没注意,弄疼将军了?”
宁淮川复又握住她,道:“没有,夫人方才怎么了?”
赵宸玉摇摇头,忙找了个借口掩饰道:“没什么,就是想到李大人真的将山匪抓了回来,一时有些难过罢了。”
宁淮川见她伤怀,不免也随着忧心,待众人都解了渴,便对李谦道:“李大人此番舟车劳顿,不如就先行押送案犯回大理寺罢,待我这俩个副将收拾好行囊,我直接带他们回府就好,免得耽误大人正事。”
李谦听过却忽然有些难为情,只见他面色微微泛红,道:“在下不急,还是先送二位副将离开,我再回大理寺的好。”
宁淮川哪知道他的意思,只觉他太过客气,正要再度礼让,却被赵宸玉扽了扽衣袖。
“将军,李大人都这么说了,我们就先回府吧,大成不是还有伤么,也得赶快回府将养才是。”
宁淮川有些摸不着头脑,但也只好顺着赵宸玉的意思点点头。等到他们离开,赵宸玉才忍不住笑意,举起一根手指戳了戳宁淮川额头。
“将军平日那么聪明,怎么现在犯糊涂了?”
宁淮川皱皱眉,道:“夫人这话什么意思?”
赵宸玉道:“将军没发现李大人方才注意力全不在咱们身上么?”
“是吗?我倒是没看出来。那夫人说他注意力在哪?”宁淮川仍是双眉未展。
赵宸玉又问:“将军可看到那边停着的那辆马车了?”
宁淮川:“马车倒是看到了,可那又怎么样?难不成你觉得李大人是想支开我们......去见马车里的人?”
“自然是喽。”赵宸玉满是自信,又接着道:“那马车比我们来得都早,定是和李大人关系要好的人,兴许,还是个女子呢。”
宁淮川不禁“啧啧”两声,道:“夫人心细如发,为夫跟你比起来,倒真成了只会舞刀弄枪的糙人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