对面没出声。
“顾怀悯在教室吗?”我问,“你只说在或者不在就行。”
“不在。”
“行。”我把电话挂了。
跑到一楼去找宿管阿姨借备用钥匙,阿姨问我什么事,我随便找了个理由说同学病了,老师让我带他去医院。
我没想到顾怀悯是真的病了,明明昨天分开的时候还好好的。
宿舍有点暗,我推开门之后先把灯打开了,顾怀悯像一头受伤的小豹子一样低着头蜷缩在床上,整张脸泛着不正常的红,我走近了才发现他的被子和床单都是湿的。
“顾怀悯。”我不确定他有没有穿衣服,只好先蹲下去推了推他的肩膀,他连眉头都没有皱一下,好像完全听不到我的声音。
“顾怀悯。”我又叫了一声,顺势扯了扯他身上的被子,那上面的布料湿得能挤出水来,我摸了摸他的额头,比第一次见面我送他去校医院的时候还要烫。
我顾不上那么多,在他耳边说了一句,“顾怀悯,被子是湿的,我先拿走了。”
他裹得像个蝉蛹,我只能先把他抱起来,让他半靠在我身上,然后一点点剥开被子。
好消息是他身上有穿T恤和短裤,是那种长度到膝盖上方一点点的短裤,坏消息是这两件衣服现在正湿哒哒地黏在他身上,甚至已经被他此刻过高的体温给捂热了。
我把他放倒在床上,打开他的衣柜,想找一身干净的衣服先给他换上,但没想到里面竟然空空如也,什么都没有。
印象中上次来他们宿舍,顾怀悯给我拿肥皂洗脸的时候,他的柜子是有一个行李袋的。
现在就连行李袋也没了。
阳台上倒是挂着几件校服,不确定是不是顾怀悯的,我走过去伸手摸了摸,全部都半干不湿的,又凑近闻了闻,是顾怀悯常用的那款山茶花肥皂的味道。
我想了想,取了一件上衣和一条裤子给自己换上,然后把从我身上脱下来的干衣服穿在顾怀悯身上。
当然,穿之前我得先把顾怀悯身上的湿衣服扒下来。
是的,我这么干了。
虽然过程有点繁琐和费劲,但好在顾怀悯全程并没有反抗。
这多少有点心理安慰了,顾怀悯现在基本处于昏迷状态,只能任人摆布,还怎么反抗呢。
我给顾怀悯穿好衣服之后,把人背下了楼,到一楼的时候宿舍阿姨正要去开水房打水,我顺便把钥匙还了。
“你同学还好吧?”宿管阿姨接过钥匙,凑近瞅了眼,“诶呀,这孩子…这看着病得挺严重,怎么回事啊?”
“夜里着凉了。”我着急送人去医院,随口答了句。
“诶呀呀,”阿姨连连叹道:“赶紧去医院,这马上二模了,这可耽误不得哟。”
“嗯。”我道了声谢,背着人一路小跑进校医院。
顾怀悯输上液之后,我给周玉林打了个电话请假。
请完假我拿出一套试卷在旁边写,写着写着就睡着了。
病房里开着冷气,被顾怀悯推醒的时候我打了个寒颤。
“沈另蹊,你怎么穿着我的衣服?”顾怀悯头发乱糟糟的,眼睛还有些红肿,坐在病床上,哑着嗓子问。
吊瓶还没挂完。
我伸手摸了摸顾怀悯的额头,他没有躲,甚至在我收回手的时候凑上来轻轻蹭了蹭我的掌心。
不烫了,怎么还有点凉。
我正要起身去叫医生,顾怀悯突然抓着我的手重新覆盖在他的额头上。
“你的手好烫。”过了好一会儿,顾怀悯才哑声说。
他昨天晚上也是这么说的。
“……”我使使劲儿挣开了他的手,“别发癫。”
“是真的。”顾怀悯转身把床头柜的额温枪拿了过来,“你好像发烧了。”
他还在输液,手不能动来动去,我赶紧阻止了他要亲自给我量体温的动作,抢过额温枪先给顾怀悯量了一下,36.9摄氏度,还行,已经降到正常体温了。
“快给你自己量一下。”顾怀悯催促道。
“哦。”
我量了量,39.3摄氏度,怎么可能,我又重新量了一下,还是这个数。
“多少?”顾怀悯抢过额温枪看了眼,然后皱起了眉。
“别担心,我比较抗造。”我笑道,“很多年没发烧了,可能是最近换季,昼夜温差太大导致的,等下吃一粒退烧药就好了。”
顾怀悯听我说完,把手伸过来抓了抓我的胳膊,准确来说,是抓了抓我胳膊上的袖子。
“你怎么穿着我的衣服,我昨天洗了还没晒干呢。”顾怀悯一脸疑惑地问。
还真别说,他这迷迷糊糊的样子还挺可爱的。
我把顾怀悯按到床上躺好,“先输液,输完液再告诉你。”
顾怀悯一脸担忧地看着我,“你有没有别的地方不舒服?”
“没有。”我拍了拍他的手,示意他放心,“要不要再睡一会儿?还有一会儿才能挂完。”
顾怀悯摇了摇头,“你快去找医生开退烧药吧。”
“我不吃药一会儿也能好。”
顾怀悯闻言又皱起了眉,我赶紧解释道,“我吃了退烧药可能会胃痛,等下中午回家睡一觉,盖上被子捂一捂,出身汗就好了,你别担心。”
“那你现在就回家睡觉去吧。”顾怀悯碰了碰我的手,说。
“不着急,先等你输完液。”我说。
“我不睡了,我自己看着,你回去吧。”顾怀悯有点儿着急地推了推我。
“不行。”我摇了摇头,目光坚定地看着他,“除非你答应我一件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