说实话我并不缺钱,家里条件还不错。
我爸在我弟沈另仪出生之后没多久就因公殉职了,上面给了一笔抚恤金,我没有爷爷奶奶,我爸也没有兄弟姐妹,这笔钱全给了我妈周女士,她刚出月子就把我弟扔给了我,拿着这笔钱跟柳姨——那次事故中的另外一位遗孀,合伙做生意去了。
她很会赚钱,投资眼光也不错,那个年代做生意的人都信奉现金为王,她却把赚来的钱都拿去买房了,我们现在住的这套别墅就是她当年用赚的第一桶金买的。
她后来又陆陆续续购置了好几套房产,基本上我和我弟在哪个学校念书,她就在那个学校附近最好的小区买房,当时还没有学区房的概念,她真的很有前瞻性,虽然很少有时间陪我,但从来没有给过我金钱方面的压力。
我一直很崇拜她,她也许看出来了,也许没有,我不太好意思告诉她,但小孩子的眼神是骗不了人的,我不知道她发现没有。
这几年她的生意越做越大,经常去各地出差,我回国前一天晚上,她在电话里说要去一趟G市,周末才回来。
晚饭只有我和弟弟两个人吃,饭桌上,他好几次欲言又止地看着我。
“有屁就放。”
弟弟不好意思地笑了笑,“哥,你和顾老师是不是见过面了?”
顾怀悯以前给沈另仪,还有柳姨的小女儿温绘雪一起补过数学课,那之后弟弟一直叫他顾老师,没想到他到今天还保留着这个习惯。
我问弟弟,“你怎么知道?”
他犹豫了一下告诉我,“顾老师来找过我了。”
“哦。”
我继续低头扒饭,余光里弟弟一直打量着我的神色。
我抬头瞪了他一眼,“干什么?”
弟弟有些小心翼翼地问:“你不问问他找我干嘛吗?”
“不是很感兴趣。”
我们自顾自吃了一会儿饭,直到我以为本次关于顾怀悯的话题已经结束了。
弟弟突然又问我:“哥,你们当初为什么分手啊?”
他终于问我了,据他所说,他是我俩的cp粉,是我们爱情的见证人和拥护者,可是自从我和顾怀悯分手之后,他再也没有在我面前提起过这个人。
我还以为弟弟早就把他忘了。
“你以前怎么不问?”
“那不是……”
“别吞吞吐吐的。”
“那不是看你当时比较难过吗,”弟弟撇了撇嘴,“不想戳你的伤疤。”
行吧,弟弟在我不知道的时候偷偷长大了,说起来,他今年都读大二了,也不知道谈恋爱了没。
和顾怀悯分手之后,我刻意逃避着和他相关的一切,这个一切里面也包括弟弟,谁让他知道我们那么多事。
“这是我们分手之后,他第一次找你吗?”我有些好奇。
弟弟点了点头,“嗯。”
呵,真狠,不愧是他。
“哥,你俩还有复合的可能吗?”
“你问这个干什么?”
“他想约我吃饭,要是有可能,我就去见他,要是没可能就算了,无论如何,我还是站你这边的,哥。”
“大可不必,你跟他该怎么样就怎么样,别因为我受影响。”
弟弟咋舌,“哥,你真大度。”
我冷笑道:“阴阳怪气是吧?”
“不是,哥,我是真心地夸你。”弟弟瞅了我两眼,“你还没说你俩为什么分手呢。”
我给了他一筷子,“都岔开话题了你还问。”
不知道为什么,我不太想让弟弟知道我们分手的真正原因,那是我和顾怀悯,我们两个人之间的事,我不想弟弟因为我而对他产生什么不好的看法。
我看得出来弟弟很喜欢他,我不想破坏这份喜欢。
我猜弟弟一直以为分手的原因是我要继续留在国外读研,我现在回来了,弟弟也许觉得我们又有可能了,想撮合我们,但又怕引起我的反感。
我没忍住摸了摸弟弟的头,“你上次看中的那双鞋,链接发我。”
弟弟两眼发光,放下筷子去找手机,“哥,你要给我买?”
“别废话,快点。”
“哦。”弟弟喜滋滋地把链接发我了,“爱你哦,哥。”
周末,弟弟去和顾怀悯吃饭了。
我去机场接周女士。
刚到家,我就接到弟弟打来的电话。
不知道为什么看到他的来电显示我立马有种不好的预感,怎么会这个时间打过来?是出什么事了吗?
我犹豫了一会儿才接起来,果然,电话一接通弟弟就在那边急切地说:“哥,你到家了吗?你快过来一趟吧,顾老师食物中毒了?”
“什么?”我几乎是本能地就抓起车钥匙,一边往外走,一边在电话里问:“严重吗?他现在怎么样?”
“他晕倒了。”
这么严重,“你怎么样?”
“我没事,哥。”
“你们不是一起吃的饭吗?”
弟弟的声音听上去像是要急哭了,“是啊,我也不知道怎么回事。”
“叫救护车了吗?”
“叫了,救护车还没来。”
“你们现在在哪儿?”
“在…在顾老师的家里,是他的新家,我不记得地址了,我发定位给你吧。”
我赶到时,一辆救护车正好停在我前面。
我和医护人员一起上楼,把顾怀悯抬上单架推出来,他面色苍白,嘴唇发青,脖颈出了一些汗,居家服的领子因为潮湿变得软塌塌的,头发凌乱地搭在额头上,一米八五的人,蜷缩在担架上的样子,看上去竟然有些脆弱和单薄。
除了弟弟,他身边一个人都没有,我没忍住跟着一起去了医院。
等他彻底醒来,已经是后半夜,我让弟弟先回去睡觉了。
病房里只剩下我和他两个人。
我嘲讽道:“你真牛逼,在家里吃饭还能把自己吃进医院。”
他看到是我,神情有些恍惚,用插着针管的那只手揉了揉眼睛。
我赶忙按住他,“还在输液呢,别乱动。”
他就那样怔怔地看着我,好半天没出声。
这副懵懂的模样和那天在公司简直判若两人。
我敲了敲他的头,“你食物中毒把脑子也毒傻了?”
他竟然没有反驳我,我突然有些不确定了,“我去叫医生。”
他虚弱地拽住了我的手腕,气若游丝地说:“别走 。”
我回过头,他挣扎着起身想抱住我,我把他按回床上,“老实点。”
他就着这个姿势凑上来亲了亲我的嘴。
“……”
妈的。
我发狠把他往病床上压了压,使得他整个上半身无法动弹,“救护车、住院费和医药费一共739,我预缴了1000,微信还是支付宝?”
他被我粗鲁的动作弄得咳嗽了两声,“你家是不是破产了?”
“早得很。”
他听我这么说,脸上的神情看上去有些委屈,“700还问我要。”
说完又假模假式地咳了两下。
“是七百三十九块六毛八,我最多给你把那六毛八抹了。”我特意拉长声调提醒了一下他现在的身份,“顾、总。”
他舔了舔干涩的嘴唇,喉结随着吞咽的动作上下滑动了一下,“你不是我的员工,不用这么叫我。”
“你是不是渴了?”我放开他,“我去给你买瓶水吧。”
他立马箍住我的腰,把我重新拉回他身上,我隔着一层被子也感受到了他的‘想法’。
“……”我简直有些哭笑不得,“看来你这两年真是憋坏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