犹豫了一会,她胆怯地说:“不疼了。”
“钱平哥好。”
“志航哥好”
“妹妹声音很好听哦!”钱平笑嘻嘻地说:“要胆大一点,太害羞会受欺负的,到了一中哥罩你,有事报哥大名。”
钱平的话并没有让陈宥宁如释重负,可她还是乖巧地点了点头。
另一侧的单海明忽然朝身后开口道:
“你怎么才来,给你介绍一人,我妹陈宥宁,往后托你照顾一下。”
陈宥宁知道这话不是和她说的,旁边来了一个男生,颀长的身影在她眼前晃动,离得好近。
单海明继续说:“陈宥宁,我在高二,这是我朋友崔峋,和你一样都是高一的,往后我让他照顾你,你就叫他峋哥,他中考全市第一名,德智体美各方面全面发展,绝对不是那两个蹩脚货能比的!”
“哎!你说谁蹩脚货!老子清北的料!”钱平不悦。
谷志航也说:“不带这样踩高捧低的,还是不是兄弟。”
这些话里陈宥宁只听见了两个字——
崔峋。
耳朵过滤掉太多没用的信息,单单保留这两个字,好像有什么魔法一样。
她依旧是那么腼腆,可还是鼓起勇气抬头看了看,面前一共有四个男生,其中三个刚才见过,还有一个刚来的,看了两眼后,她明显感觉到胸口有股滚烫的热流向着四肢百骸发起猛烈进攻。
这一刻,脸一定红到可以滴血。
“不用叫哥,直接叫我崔峋就行,我高一1班的,在学校里有事可以来找我。”崔峋说。
陈宥宁深吸了口气,崔峋的声音让她的心跳快到要爆炸,背脊也立刻绷紧起来,所有动作都变得迟钝。
她拼命在衣兜里掐着指腹,不知道该怎么办了,掌心的老茧磨得疼,好疼,她所有的意识几乎一瞬就消失殆尽。
陈宥宁完全沉默了。
风中嘈杂的动静,远处路上的鸣笛声,包括身旁人来人往的说话声。什么都不重要了。
她静静地听着,静静地看着。
男生的声音和印象中不一样,变了,比三年前更成熟,标准的口音,声线干净。
原来他叫崔峋啊。
她在心里默默念了好几遍他的名字。
每一遍都不一样。
“崔峋”
“崔……峋”
“崔……峋……”
“峋……”
陈宥宁忍不住用余光看了又看。
崔峋个子很高,比周围三个男生都高出一截,他穿着姜黄色的羽绒服,里面是件白色的高领毛衣。额头碎发自然下垂,睫毛和眼睛也生得格外好看。
此刻,他正微笑着在打招呼。
就是这很普通的一瞬间。
陈宥宁脑海里却掀起一阵风暴,她恍惚看到雪地中立着一个外表结满冰霜的陶罐,内里却冒着阵阵热气。
陶罐似乎散发着某种魔力,不断吸引着她。
三年前第一次见到他时就出现过这种感觉,如今是第二次见面,这种感觉居然只增不减。
她期待过如果能再一次见到崔峋,会是什么样的场景呢?
她变漂亮了,脸上没有雀斑,留有一头乌黑亮丽的长发,成绩优秀,考上了清北,性格也变得乐观开朗起来。
她可以有勇气抬起头和他打招呼:“你好,我叫陈宥宁。”
或许她还会摇摇手,显得自己很可爱,一定是一双细腻又光滑的手,指甲干净,血色饱满。
可现实还是那么残忍,不断摧残着她内心最柔软的地方,丝毫不留情面。
为什么偏偏是在母亲第六次婚礼现场遇见崔峋呢?她身上穿着陈清雅的红色羽绒服,不合身也不好看,听着身边人都在讨论她是拖油瓶,如今从小拖油瓶变成了大拖油瓶。
不对,不应该是这样的。
陈宥宁内心挣扎着,最终还是习惯性地垂下眼睛,将头埋得更深,她没有回应崔峋,更没有勇气再看崔峋,她只感觉脑袋里的思绪很乱,呼吸也变得急促起来,脸颊两侧充血后烫得很,要烧起来了。
可外面明明很冷,早就零下。
寒风凛冽,吹的冬菊落下几片花瓣,鹅黄色的,掉在鞋上,她看见那花瓣也同样掉在崔峋的鞋面上。
他的鞋子真好看,很白,很干净。
不像她的,又旧又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