璩家。
妇人捏着手帕擦拭眼泪,神情凄婉、蹙眉忧伤。
细看却能发现她那一弯透着愁虑的眉是细细绘就的,苍白面容下嘴角却勾着浅淡的笑。
眼看就能解决心头大患,她怎能不愉快?
虽然小崽子今天反常得厉害,闷声不叫不嚷,叫人心下发慌,但总归计划进行顺利。
璩家主母刚这般想着,急急忙忙跑来几个门卫。
“夫人,有人上门!”
女人眉头微皱:“我不记得今天有什么客人。”
“来人说是家主生前请的客人……”
女人:“我可不知道有这回事,怕是什么江湖骗子,将人请出去吧。”
“可是他们已经进来了!”
嘈杂的声响伴着阻拦声先一步传入耳中。
刚上位的璩夫人对突然的客人冷下眉眼,她循声望向门外。
白衣胜雪、气度非凡,远胜仙人的男人蓦然出现,饶是璩夫人也是一怔,她也是人精,很快察觉到那抹违和感。
男人的长相不必说,俊美出尘,是见过一次便不会忘的好模样,可神情太冷,看似温和的眉眼带着隐而不发的锐气。
不是什么路过的简单人物。
他身旁的小童穿着当前最讨妇人喜爱的虎头棉袄,娇憨可爱的顶着两个火红的老虎耳朵。
璩夫人狐疑间,目光瞥向角落。
跪在那里不声不响、仿佛失了魂一般的长子不再看向灵堂。
不知何时他转过身来,一双眼睛直勾勾地盯着顶着虎头帽的孩子,像是见到了什么失而复得的珍宝。
璩夫人的忌惮一时攀直巅峰,她打定主意不论如何都要将这两人赶出去。
“璩家主之前向师父求过长生不老术,我们今天就是为了这件事来的!”
虎头衫小孩冷不防开口,他似乎并不了解灵堂意味着什么,也不知道刻有名字的木碑与硕大棺材中躺的正是他口中的璩家主。
在旁被他称作师父的长者看上去也很是年轻,对他很是包容。那双眼睛唯有落在身侧能窥见几分柔和。
可更令璩家众人心神震动的还要属他话中含义。
长生之术,怎能不让人心动?
“怎么能证明你们的身份?”
已有人一时口快询问出声。
此时讨论长生不老术不合时宜,众人却像都忘记了这一点,竟无一人阻止。
璩夫人站在一侧,目光幽暗。
作为璩家如今的掌权者,她才该是决策者,此番被人抢先本该恼怒,可心底的犹豫让她并未指责。
长生之术,没有人不好奇。
可璩越看向两人的目光实在不对,这所谓的仙人怕不是长子找来的帮手……
她目光落到稚童身上,望着那双眼睛飞速作出决定——还需谨慎!
……
虎头棉衣的孩子正是的池砚。
好不容易劝动师尊换了一套唬人的白衣,他也想过给自己换一身小仙童的打扮,被那双眼眸一盯放弃了打算。
他总感觉,师尊似乎挺喜欢他穿这一身?
扫过面露冷意的璩夫人,池砚赶忙接道:“我们自有办法证明身份!”
池砚摸索了身上,唯有师尊给的暖玉上面有个术法,但真要给出去还有些心疼。
犹豫间,解星河已然开口:“既然璩家主已不在人世,璩家可有后人?”
璩夫人眉目一凝:“抱歉,此乃亡夫灵堂,若有要事还请改日登门。来人,将两位客人请出去!”
赶来的家仆迅速将解星河和池砚围起,对上其他宾客的眼神又显出犹豫。
解星河却不在意眼前纷乱,目光落在远处站起身朝他们走来的璩越身上。
两人目光遥遥对上,均不见友善。
骤然分别后再见师兄,璩越当然是惊喜的,但是师兄身旁的陌生人让他极为忌惮。
翻遍所有过往记忆,他对此人毫无印象,偏偏师兄的信任和依赖肉眼可见。
想起之前师兄防备的眼眸,再看如今信赖的模样,心底的某处空落落的。
璩越知道他现在该配合,但他不甘心。
“夫人,这孩子怎么办?”
“也一并请出去。”
璩越蓦然回神,连忙跑上前:“我乃璩家长子!”
解星河:“你可愿踏入修炼一途?”
璩越:“自是愿意!”
解星河:“随我上山门,还是留在璩家?”
两人间的对话引得璩家众人目光猛然探来,璩夫人刚欲开口回绝,身边人轻轻推了她一把:“璩家要是能出个仙人,后世都能跟着沾光,小越能跟着修习是他的荣幸。”
璩夫人眸色一暗,算是默认。
一旁有人突然道:“小越毕竟是璩家长子,年龄尚幼,送他出远门我们作长辈的也不放心。”
她像是璩夫人身边的侍女。
池砚曾以原清决的身份陪璩越到尘世扫过墓,除了璩越的父母,另一人便是这位侍女。
在璩越的描述中,璩家家主过世前,他与继母生下的次子都是由她照料。这位侍女素来一视同仁,算是除了璩父以外对他最好的人,只是后来他让她寒了心,才渐渐不再过问。
如今亲历这段回忆,得以细致观察所有人的谈话,池砚将继母与侍女的互动收入眼底,才明白当初恐怕压根不是那么一回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