素来听话乖巧的小弟子抿唇站在那,抬着手任由包扎,眼眶里莹润一片,又偏偏没有落下泪珠。
当你望过去,他又很快收敛表情乖巧站在那里。
只这一眼,药老感觉自己心都要化了。
“我先回屋了。”
不等安慰的话出口,小孩已小跑出门。他跑得很快,没让人再看清他的表情。
药老脑海中不自觉浮现出小孩泪眼婆娑,委屈兮兮的模样。
哪怕他从来没有见过。
老者后知后觉有些心疼起往日过于乖巧的小徒弟,当场否决了不成熟的偏门惩罚方式。
璩越也怔在当场。
他第一次见到师兄与自己擦肩而过,连一个眼神都没有给他。往日温柔带笑的脸故意别开,不愿意看他。
直让他整个心都猛地揪起,原先的固执与坚持像被戳破的气球,突然显得毫无意义。
……
池砚可不管那两人什么心情,他一路小跑回到自己房间关上门,甚至从内部落了锁,才收起伤心欲绝的小表情。
摊开手心,看了又看也没能看出有什么不同。
解星河到底是留了一份灵力保护他,还是跟来了护着他,他也无从判断。
想了想,池砚小心翼翼开口:“师尊?”
瞧见那抹金光浓郁了一些,似是回应,池砚的笑容才真实了些。
“师尊、师尊、师尊。”
他伸手戳向手心金光,一遍遍念着,也不觉得尴尬了,因兴奋声音中还带了些雀跃。
那光芒也极有耐心,一次次地给予着回应。
不知池砚反反复复念了多少遍,终于有些腻了。
他停下声,金光也变得浅淡萦绕在他手心。
“解星河。”
金光骤然闪烁了一瞬消失不见。
池砚却弯起眉眼,像是找到了新的乐趣。
“师尊的名字明明也很好听!”
“解星河。”
“解星河?”
“解星河!”
池砚翻来覆去念了几遍,往日恪守规矩不敢贸然越过的线,于经历过数次生死、马甲替了又换的他来说已经不在话下。
敢与天道作对,他本就不畏艰险,只要解星河愿意往前踏出一步,剩下九十九步便是都由他来迈,也未尝不可。
解星河没有表态,但心魔昭然揭晓的真心,已经足以让他原本熄火的小念头噌地再度冒出火花。
池砚还想再闹下去,蓦然感觉身边多了支撑。
金光凝练下幻出的人形渐渐聚拢,熟悉的样貌在池砚面前再度出现。
刚才还胡闹惯了的池砚脸上笑容一僵,老老实实任由解星河牵到一旁坐下,手脚都不知道怎么放。
“怎么?不念了?”
解星河的脸上没有池砚以为的严肃,反而带着浅淡的笑意,等他认真再想查证,笑意又消失得无影无踪。
聚拢的金光似是灵力凝练,在旁看上去竟与本尊在场无异。
池砚有点手痒,恨不得上手摸摸感受一下触感,对上解星河含笑警告的眸子,又将不安分的手背到身后去了。
有些经年积累下来的习惯,不是池砚一时能打破的。
要出其不意地给师尊设圈,什么剖灵根或者换马甲,轻轻松松。
但像现在这样面对面,哪怕解星河完全没有生气,池砚也下意识规规矩矩,那些年逐字念的经书,一点点纠正的小习惯……记忆尽数回笼,坐姿也不自觉规整了许多。
池砚快速扯开话题:“师尊知道现下是什么情况吗?”
池砚先说出自己的判断:“璩越没有回溯时间的能力,所以这一切只是回忆。”
“花草树木都与当年一般无二,普通幻境也很难有这般真实感……或许是某种秘宝,只是不知启动者是不是璩越本人。”
最后感受到的拉扯力来自锁魂凝冰,与原清决有关便只能是璩越的手笔了。
只是那小孩看上去灵体充盈,远不是那个年龄的璩越,但显然又不具备日后璩越的记忆。
他对药老的记忆模糊,无从比对。
池砚回神看向解星河。
如果是师尊,应该能发现更多他没注意到的地方……
池砚偏过头,蓦然间四目相对,解星河的目光尽数投注在他身、欲言又止,很是少见。
池砚:“师尊?”
解星河适时移开了目光,看向以假乱真的窗外景色。
恰逢初春,枝头冒出细嫩的芽,已有鸟雀的啁啾。
“他倒是用心。”
池砚蓦然坐正,一并看向窗外,尚且光秃秃的树枝就算冒出新芽也并无春色。
不过不知道是不是他的错觉,总觉得师尊现在的心情算不上好。
总不能是吃醋了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