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寻举着手机在原地怔了一会儿。旁边的工作人员还在眼巴巴等着她进去之后好关门。无奈,林寻只能往大厅里面走。
大门缓缓合上。她找到位置坐下。
台上的订婚仪式还没结束,林西南穿着雪白礼服,与林逐行并肩而立,两人长相气质都极其优越,一眼看上去的确十分登对。
周围宾客太多,再加上音乐和交谈声,林寻只能简短告诉容季:“等会儿我给你回电话。”
容季说:“好。”
台上林西南和林逐行已经进展到拥吻环节了。从画面展示在大屏幕开始,闪光灯就没停过,宾客们纷纷站起来,大厅里的起哄声一时间热烈到了顶峰。
人群中,林寻身边的氛围与周围的人截然不同。她仍旧纹丝不动坐在座位上,视线被前面站起来的人挡住。
用手腕撑住脑袋,手里无意识轻轻晃荡着酒杯,心不在焉地沉思着,脑海里最开始的疑问仍旧挥之不去。
李华山失踪这回事太过突然,毫无线索和头绪,先暂且摁下不提。那容叶的日记本密码和林逐行的名字笔画一样是怎么回事?真的只是巧合吗?
也不是不能这么解释。但是林寻心里总觉得不对劲。像是有什么地方被她忽略了。
而且仔细想来,如果李华山那天晚上说的话都是真的,那个代号“L”也很有可能是指林逐行的姓。
周围的宾客们三三两两坐下,酒店的服务员排着队,推着小推车给每个桌上菜。林寻微微抿了抿唇,她没动筷子,拿起桌上的手机和包。
叫住一个正好路过的服务员问清楚洗手间的方向。林寻抬脚朝门口走。
离开大厅,就像是离开漩涡中心,气氛逐渐恢复平静。
林寻沿着头顶的指示牌走。酒店布局宛如迷宫,七拐八拐,好几个弯都没到,长廊更是长得一眼望不到尽头。
这种迷茫的感觉林寻潜意识里觉得熟悉。
她记得,那是在林西南被领养后的一周后。
一天下午上完课,林寻穿过走廊去图书室,旁边就是游乐场的空地。三两个孩子聚在秋千旁议论林西南被领养这件事,期间,林寻还能听到她自己的名字,后面隐约跟着“可怜”“单纯”“愚蠢”等字样。
她径直往前走,不理不睬。也不是她不想像以前一样回击,自从被林西南背叛后,林寻那段时间的状态懵懂又混沌,她感觉不到内心的情感波动,自然也没有了喜怒哀乐。
再后来,他们这种背后讲小话的行为在林寻的默认中愈演愈烈,尤其是林阳。
林寻记得,有一天晚上吃完饭,林阳把她拖拽到天台上,那天一直在下雨,天台都是水,很滑。林寻隐约记起林阳冲过来撕扯她的衣服,还没等他继续后面一步,他自己脚一滑先从平台上溜下去了。
林寻当然不可能救他,但她也没趁此机会落井下石。
再后来,她记得林逐行也上来了,接下去发生了什么事呢?
终于找到洗手间,林寻走到洗手台打开水龙头洗了把脸,镜子里,她看见没擦干水珠顺着她的脸颊往下流。她无声跟自己对视着。
就如同隔着一大块磨砂玻璃。在那之后的记忆全部都模糊不清。
她只记得天台那晚之后她迷迷糊糊发了一周高烧。等她再清醒时,从林逐行口中,她大概知道了林阳那晚不小心掉下平台当场毙命,再具体的细节林逐行没说,林寻就没问。
院长和老师对这件事讳莫如深,仿佛在惧怕着什么东西。孤儿院关闭了。
孩子们各自有不同的去处。
林寻和林逐行分别被送往两个不同的福利院。中间隔了一百多公里。但是林逐行只要放假就会去看望她。
对于这事,林寻其实挺好奇他哪里弄来的路费。
她曾经试图问过他。
那时她在孤儿院附近的初中读书,那天是她们七年级期末考试的最后一天。
考完试是下午5点,天空乌云密布,是暴风雨降临的前兆。林寻跟同桌的女生一起走出校门,蓦然听见有人叫她“阿寻”。
林寻穿着校服,双手捏着双肩包垂下来的肩带。她扭过头。街对面,林逐行神情柔和,他胳膊里抱着一只巨大的棕色玩偶熊。
林寻停下脚步。她身旁的同桌眼珠来回转,一会儿看林逐行,一会儿看林寻。
“送给你的重逢礼物。”林逐行走到林寻面前,把熊塞到林寻手里,笑着问她,“最近过得好吗?”
没等林寻回应,她身旁的同桌先有了动作。也许是出于羞涩,她闪身躲到林寻身后,眼睛里惊艳一闪而过。
双手把住林寻的肩膀,她垫脚凑到林寻耳朵边,小声问她:“这是你男朋友吗?”
林寻轻轻摇头:“我哥。”
十三岁正是情窦初开的年纪。这个年纪的女孩对感情懵懂又好奇,夹杂着向往。
看到她爸爸的车停在路边等她,来不及多说太多,在跟林寻道别前,同桌飞快地凑到她耳边说了句话,红着脸跑走了。
天色渐晚,人如潮水。校门口放学的晚高峰来得快去得也快,眨眼间走得只剩下零零星星四五个学生和还在等自家孩子的家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