花晚莲是被远处的嘈杂声吵醒的。身处云衣楼别院,这相当反常。
他睁开眼,心头火起,先去瞧杨泠澈,见他尚在沉睡,便平静少许,低头瞧睡前勾缠的手指,发现杨泠澈无意识间稍稍回勾,不禁莞尔,指腹轻轻摩挲他的指背,方侧耳细听门外响动。
就听一个油滑的少年声音叫嚣:“请花大公子和杨二公子出来打个招呼,我们不过是想和二位比武切磋而已,别无他意。”
田丰帛并不理他的话,冷冷道:“瞧各位都是大门派的少年英雄,云衣楼自忖平日里并无得罪各家之处,今日这般沆瀣一气,却不知是意欲何为?可有各掌门授意?”
话说得直白狠辣,显然激得另一人气急败坏,呛道:“听闻两位公子武艺高强,同辈人来切磋切磋而已,你这老头才是仗势欺人,说的什么屁话,搬掌门出来我们就怕了吗?”
田丰帛哼笑一声:“那就是担待不起了。”
花晚莲便明白,应当是秦门客栈给他们惹来的事——这些少年佼佼者往日在门派里被捧惯了,此次出门本为疏通人脉、早日扬名立万,却不想在半路就被两人联手压了个结实,定是又羞又恼,猜测必定还有更多人,结伙来找回面子。
花晚莲无声冷笑,心想果然都是些不成气候的东西。目光转回杨泠澈脸上他心一软,轻轻握了握他的手指,抽出腰间玉箫放在他身边,站起拔了墙上的短剑走出去,转身静静关好门。
走到前院,果然见十几个衣着考究的少年提剑带刀站在院里,正与别院的护卫门人对峙,田丰帛领首站在最前,拿出的总管气势非常压人。
然而田丰帛其实有几分慌乱。别院一向作为临时落脚处,人手算不得多,且平日大都负责收集情报,功夫亦非拔尖。眼前的少年们虽仍十分年轻,但武功底子显然个个不弱,这边纵然不惧,要全身而退、不惊扰到少楼主和病中的杨二公子,就太难了。
因而当花晚莲面色淡漠罩一身寒意走来时,田丰帛万分惶恐又松了口气,垂手站到一旁,低声唤了句:“少楼主……”却不知该如何解释现下状况。
花晚莲点头,示意无需多言。他默默走到少年们面前,视线从他们脸上慢慢扫过。
那目光当真冰冷直刺骨髓,被他看过的人均脸色一变,不约而同地萌生了一种感觉:自己已经死在了他的目光里。
对面为首一人捏了捏拳,硬着头皮上前一步,拱手道:“花公子,幸会……”
花晚莲纹丝不动,只淡淡瞥他,不假思索道:“不幸。”
众人脸色又变。
桃林偶遇那三人也在人群中,听到这两字勃然大怒,仗着今日人多,嚷嚷道:“让杨泠澈也出来!”
他们却是笃定杨泠澈今日派不上用场——自从秦门客栈被灭在江湖上传得沸沸扬扬,原就结伴而行的一群名门子弟巧遇被秦门客栈打劫后侥幸逃出的几人,各有各的面子挂不住,互相一鼓动,便集结了起来。
尽管嘴上个个说的是豪言壮语,其实却没有自信能在杨泠澈和花晚莲的合力下讨得好去,商量之下,派出轻功最佳的两人跟踪他们,伺机而动。
想不到杨泠澈居然半路病倒,简直天降神助。一人继续跟踪,另一人迅速去知会其他人,快马加鞭赶来云衣楼别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