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杨泠澈手指轻盈灵巧地转着扇子,在捏糖人的摊子前呆立出神。花晚莲把他侧影收进视野便放慢了脚步,贪婪地观察他的侧脸。记忆里昔日单纯的少年生气褪去,温润光华取而代之笼罩周身,但自己最喜欢的那双眼睛明亮可爱一如往昔。不知有什么愁绪未解,微微蹙着眉,摆弄扇子的手却快得像无需主人操纵。
那不是什么寻常竹扇,花晚莲一瞥便认出正是“迷云扇”。杨泠澈当年在江湖上打出名号时用的已是它——此扇通体铜铸,扇面由特殊织物制成,刀剑难破。花晚莲曾经借来掂量过,入手极沉,此刻在杨泠澈的指间翻飞旋转,倒似与普通扇子无异。
花晚莲不自禁摩挲腰际铜箫。
感受到注视,杨泠澈警觉回首,蓦地僵立当地,喉咙发苦,瞳中再无其他,只能映出心心念念的那枝白莲。
集市熙熙攘攘,隔着人群静静相望,两人胸中千言万语俱化作贪婪目光,却一时谁也没再迈出一步。
五年未见,他们都已不复当初锋芒锐利的少年模样。
然而,仅需一个对视——
五年沉淀,光华内敛的青年依旧能让彼此心悸到无法呼吸。
花晚莲先回过神,低低缓了口气平复情绪,快步走近杨泠澈,嘴角眉梢都是笑意:“泠澈,五年不见了。”
连花晚莲自己都暗暗发愣,在心里默默念了五年,还以为变得艰涩难言,却不想再见面竟能如此自然地把他的名字唤出口,一如当年。
万般熟悉,仿佛什么都没变,杨泠澈肩膀一松,眨眨眼,也笑了:“晚莲。”
我好想你啊。
为了重逢一刻,双双反复预演的寒暄,突然就失去出口的必要。
眼神交换间,两人大笑起来,都读懂了对方心里的感受,与己别无二致。
杨泠澈仔细打量花晚莲,自然地拍拍他肩膀:“白莲公子的威名,近年我不在中原也时有耳闻啊。”
不在中原?花晚莲眼神一暗:“我想得到杨二公子的消息却是难于登天。”
杨泠澈噙着笑意瞧他,摆了摆手:“说了我不在中原嘛,我爹派我去处理一些阁内事务,耽搁在外。”
既然归咎于沐易水阁内务,花晚莲知道不便多问:“难得来了,跟我回云衣楼坐坐?预备待多久,不如住上几日?”
杨泠澈点头又摇头:“很遗憾,明天就要回去了。”
花晚莲心口一凉,抿了抿嘴唇掩饰失望之情,嗓音也不由低了几分:“这么快……”
杨泠澈笑笑,相当干脆地“嗯”了声作答。
他来时原已有个计划,始终犹豫不决,此时终于拿定了主意。
决心既下,杨泠澈脑海中即刻飞快盘算起来,手里扇子又轻松转起来。
方才分明从他神情中感受到了深厚情谊,现在却似乎变得心不在焉。花晚莲看在眼里,觉出古怪却不明白,欲问又止,终究什么也没说。
两人于短暂的沉默中并肩而行,恍惚间似仍在少年时代,心中不约而同充盈熟悉的暖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