善来也跟上去找,规矩本分什么的全都忘了。
“就是这个!”
捞出来,拍拍灰,递给身边人。
善来立马接过,到手的瞬间便开始翻起来。
花鸟木石,多种多样,每一画页都有画手介绍,历代名人佳作,一本综观。
“好东西,是不是?”刘悯得意地讲。
善来已看得痴了,手指说着着本上墨痕轻轻描绘……
她这副样子,刘悯看了十分满意,这才对嘛!多顺眼。
日光自碧纱窗射进来,浮尘在光里游动,她低头恬静站在那里,因为白,也发着光,耀眼夺目,仿佛下一刻就要熔掉了。
她真的是很美。
这样的一个人,怎么忍心叫她做婢女?
“我得对她好点。”
他决定原谅她。
“你还要站在这里吗?我可要回去了。”
然而善来充耳不闻,仍旧一动不动地站着,盯着画册瞧。
媚眼抛给瞎子看。
那你就站着吧。
刘悯转身走了。
回去了,仍旧看书。
夏深了,蝉多得很,赶也赶不尽的,一声长,一声短,连绵不绝地叫着。
叫得人心烦意乱。
一个字也看不进去。
她怎么能看那么入神?人就在她旁边说话,却听不见。
他是又输了。
书画比不上,定力也不行。
刘悯觉得有些难以接受。
他不想再输。
所以强迫自己把书看下去。
他这个人还是有优点的,既决定了要把书看进去,就真的能把书看下去。
看完一篇,不知道过去了多久,耳朵竖起来听,还是听不见声响。
难道还在那儿站着吗?
他搁下书,轻手轻脚地找过去。
真的在。
她仍然在光里,还是漫天的浮尘,只是日光比先前更盛,她的脸,几乎要看不清。
书室深处是寂静的,蝉声,以及旁的喧嚣,统统传不进来,只有她翻动书页的声音,薄,而且脆。
刘悯想,一个人,以这样的精神做事,比旁人强,也是应当。
成全她就是了。
并且他自己也受到了激励。
他未必就比她愚钝,是以往过于懈怠,这才被她比了下去,若是同她一样用功,输赢可不一定。
他还是回去看书,然而才看了两页,就有声音在外头喊,“少爷。”
这声音刘悯是熟得很了,他的贴身侍女云屏,自小在他身边伺候的,前几日染了风寒,挪回自己家养病去了。
“快进来!”
窸窸窣窣的一阵响。
人进了门,高个子,鹅蛋脸,略施薄粉,两笔长眉,长长的扫到头发里,一对漆黑的眼珠子,精光闪闪,唇只有一点,不点而朱,丰润明丽。
刘悯笑着问:“你这就好全了吗?”
云屏施过礼,笑着答:“怎么没好?本来就不碍事,只是不敢赌,才回家去,如今都四五天了,那还能不好?不好,我怎么敢回来?”说话的时候,那双神气极足的眼睛已经极快把中堂来回溜了一遍。
刘悯道:“你回来就最好了,她们泡茶的手艺,全比不上你,好好的茶,泡不出好味,简直是糟践东西。”
云屏还是笑,“这是我没教好了,回去我就再教,绝不叫她们糟践你的东西。”
刘悯笑道:“有你也就够了,不必再教她们什么了,已经学了那么些回,还学不会,何必再费功夫。”
“少爷说的是。”
刘悯又问:“你过来,可是有什么事?”
“正是呢,罗妈妈进来了,现今在老太太那儿,老太太问你午间可要回福泽堂吃饭。”
“当然要回,怎么不回?”说着,站起来,“我现在就过去。”又说,“怎么不早和我说?”
云屏笑道:“罗妈妈也是才过来。”这时候,她的眼睛正大光明地四处看起来,“怎么不见新来的那个?不在吗?罗妈妈也想见一面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