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个女生给纪明霜转了一块钱，而后，她坐着轮椅，从另一个方向离开了。

纪明霜去了委托人家里，让她有些意外的是，委托人看上去很年轻，根据阿依的描述，委托人似乎并不怎么爱干净，也不怎么讲究，纪明霜还以为他是一个不修边幅又脾气暴躁的中年大叔呢。

那个男人看到纪明霜，也露出了惊奇的神色，“那个，你好，请问，你之前是不是在树莓中学读过书？”

纪明霜点了点头，“嗯，我的初中和高中都是在树莓中学读的，你是校友吗，是哪一届的？”

两人简短地聊了聊，那个男人是纪明霜下一届的学弟，但他此时头发蓬乱，眼窝发黑，身材瘦削，精神萎靡，憔悴极了，看上去比纪明霜大了十岁都不止。

此时，他正坐在沙发上，身体低垂，双手交握，“原来是学姐啊……学姐不认识我也很正常，我只在树莓中学读了高一和高二，高三的时候，我转去了杮饼中学。”

纪明霜问道，“是因为那场火灾吗？”

男人似乎想起了什么不好的回忆，“不是，不是因为这个，我是被脏东西缠上了，跟那场火灾没有关系。”

阿依问道，“火灾，什么火灾？”

徐阳对她说，“就是树莓中学特大火灾事故，当时还上了热搜呢，毕竟是全市第一的树莓中学，又是那样严重的火灾事故，受害者大多是学生……唉。”

高大师也叹息，“真是太可惜了……”

男人没有接话，似乎是不太想听，他把桌上的几个一次性纸杯扔在地上，“够了，不要再提火灾的事了，我是被脏东西缠上了，你们有没有办法帮我？”

纪明霜说，“但我在你身上没有看到什么脏东西啊……”

“你到底行不行啊，你看不见，并不代表没有，我知道，‘那个东西’就在暗处盯着我……但它不想杀了我，只想折磨我……”

男人很是暴躁，每说几句话，就要把桌上的东西丢到地上，包括但不限于：不锈钢烟灰缸、搪瓷茶杯、小包装的茶叶、藤编果篮里的若干砂糖橘，砂糖橘滚落一地，他还犹嫌不够，又用脚踩了上去，大家默默地后退，防止橘子汁溅到身上。

“够了，我受够了，你们听不懂人话吗，有脏东西缠着我，你们的任务不是像盘问犯人一样问东问西，而是把那个东西彻底消灭，听明白了吗？”在桌上没有任何可摔的东西的时候，他的脾气也到了极限，“你们像没脑子的草鱼一样哪里有吃的就游到哪，一群穷鬼，要是事办成了，一分钱也少不了，要是事办不成，一个子儿也别想拿到！”

纪明霜看向了阿依，“……所以，你们昨天也经历了这些？”

阿依点了点头，“没错，在这里待上一个小时已经是我们的极限了，根本没办法和他正常交流。”

纪明霜问道，“但是，你的噩梦跟那场火灾真的没有关系吗，你的委托信里说，你的噩梦始于六年前，而那场火灾也是在六年前。”

男子直接掀翻了桌子，木制的桌子翻倒在地，男人粗喘着，巡视着周围的环境，寻找着能摔的东西，“够了，不要再提那场火灾！”

纪明霜说，“你才够了，我们是来帮你的，你这是什么态度，我告诉你，我也经历了那场火灾，据我所知，那天的火灾的起因是线路老化，跟灵异事件无关，但在火灾当天，确实发生了灵异事件！”

男人愣愣地看着纪明霜，“你说什么？”

“我说，我们是来帮你的，不是来看你发脾气的，发脾气起不了任何作用，只会让情况变得更糟！”

“不、不是，后一句。”男人的声音很是急切。

纪明霜说，“火灾当天确实发生了灵异事件，但你不是说过吗，你的噩梦与火灾无关，我想，既然如此，那就当做无关吧……”

男子的表情似哭似笑，“好吧……也许，我是说也许，我的噩梦跟火灾有关呢，那、那你有什么办法吗？”

阿依拉了拉纪明霜的衣袖，指了指手机，纪明霜打开手机，看到阿依在小群里发了消息。

晚安（阿依）：纪姐，你好厉害啊，他都能听懂人话了。

霜（纪明霜）：悠闲饮茶.jpg

而后，纪明霜放下手机，问道，“你叫什么名字？”

男人：“马复康。”

“你是什么时候开始做噩梦的？”

马复康拿出了一份资料，大致翻了翻，道，“嗯……火灾后的第二年。”

徐阳说，“这还用翻？”

他又翻了翻资料，念道，“我经历的这些事，我已经不敢回忆了，如果我想起那一天的事，我就会开始做噩梦，这就是我在信件里说的‘情况有变’，所以，我只能这样回答问题……”

徐阳问，“那这个噩梦会传染吗？”

马复康说，“我妈也想帮我分担一些，但噩梦并不会传染，也无法共享，我的痛苦没有丝毫缓解……”

徐阳说，“这就大可不必了，你妈一把年纪了，又何必经历这些呢。”

马复康没有说话，他抬头看着纪明霜，纪明霜又问道，“火灾后的第二年，你才开始做噩梦，你为什么认为这件事跟火灾有关，火灾当天发生了什么吗？”

马复康说，“那天是高三学生的毕业典礼，我的任务是负责打扫会场，但仓库里面有脏东西，我、我们都很害怕，全都跑了出去，后来，我没敢回学校，直接转去了杮饼中学。”

“你说‘你们’，你们有几个人？”

马复康说，“四个，但我和另外三个人早就不联系了……”

“你可以联系他们吗？”

马复康摇了摇头，“不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