后背传来阵阵热源,属于另一个人的体温紧紧包围着我,我突然不冷了,还有点热,快热化了。
但凡我对他有点坏心思,都是他自找的,说是我一个人的错未免对我太不公平了。
好几次我张口说别抱我了,我好热,我要出汗了,但事实上并没有,出的不是汗,是我按耐不住的心跳,它几次快要跳出来,我又不敢动。
我听到了他的心跳,紧贴我的胸腔,此起彼伏,不不不,我的心跳一定没有止过,我也不敢说让他离开的这些话,我好像……
我想,我好像情窦初开了。
要不是我哥现在抱着我,要不是我两只手被他紧紧捆住动不了,我好歹得去搜索“情窦初开”这个词语的官方解释是否符合我现在的心理状态。
为什么人意识到自己喜欢一个人的时候总是这么没出息呢。
不对,喜欢这个词怎么能随随便便用呢?
我是一个正常的男生,虽然有的时候脑袋不太好使,但起码身体算是正常的吧,会排斥任何人的靠近,毕竟人和人相处需要分寸感,身体、心理会有距离,一旦某个人越界,我会本能抗拒这种亲密接触,所以不能这么轻易定义为喜欢。
上次玩游戏,汤辛抽到了国王牌,他选择了我作为他的惩罚对象,我已经做好了许多准备,但他什么都没有做,他让我不要动,然后过来抱住我。
那还是在确认他喜欢我的前提下,和上次大冒险他亲我侧脸一样,我会脸红耳热,但不是内心狂跳的那种,只是觉得不太舒服,总觉得距离过近,不是正常的社交距离,而且内心并无任何波动,没有心动的雀跃,相反更多的是在想这个游戏什么时候结束。
可能人总是对于不喜欢的人要求苛刻,而又对喜欢自己的人宽宏大量,喜欢自己又没有错。
石阡恒从背后抱我的次数屈指可数,上次要追溯到某个某人喝醉的晚上,我肯定会记得那天晚上发生的一切,并且时时刻刻在脑中重播,就像是做了一场纯洁的梦,醒来只留潮湿和黏腻。
我愿意把它称之为失控的惩罚,想也知道他会忘得一干二净,不知有意还是无意,我也绝口不提,其实从那天晚上开始,所有的感情都在一点一滴变质。
会惦记他,那不是依恋吗?
会照顾他,那不是反馈吗?
那他呢,他有把我当成弟弟看待吗?他是否知道自己做的那些会对我造成什么影响,会觉得不妥吗?他是故意的吗?
我想不通。
或许是因为我的占有欲太强,而他恰好是出现在我身边的唯一一人,所以我所有的情感都寄托在他的身上,真是可怜了我哥,不知不觉中成了我给予幻想的对象。
我动了动腿,他换了个姿势,膝盖压住我的小腿,我喉咙干涩,不想惊动他,等到实在忍不住了才吞口水,那么清晰,他一定听到了,我想他肯定没有睡,如果他现在睡着了我打心底里佩服他。
洗衣液和香薰是淡淡的薰衣草味,曾经最是催眠的东西如今用在我身上便是引起那缱绻旖旎心思的元凶。
石阡恒贴了一下我的小腿感触温度,呢喃了一句“暖和过来了”,便翻了个身退到他自己的被窝里。
他终于功成身退,残留的温度还没有完全散去,我不好受,心还怦怦跳,何止是暖和过来,我简直快要热死了,整个人腾腾地直冒烟,点一把火我马上就要烧起来了。
天知道第二天我有多困倦,有了前一天的教训,我肯定不会在早自习睡觉,怕刘添璋又来抓我。
大课间我死皮赖脸求孙谦筱为我点一杯特浓咖啡,当然要我出双倍的价钱,他自己也点了一杯。
“少爷,老奴来了。”
孙谦筱拎着两袋咖啡敲我桌子的时候,我正抓住杨时意教我数学题,左耳进右耳出,把杨时意折磨疯了,连动嘴都不想动,把解题步骤写下来,十分潇洒扔给我一张草稿纸,“自己看去。”
我终于抛开其他琐碎的心思查看解题步骤,草稿纸上只有短短几行公式,这不是纯粹的敷衍我吗?那我能允许?
“呀西,你怎么写的这么简单?”
“我糊弄傻子呢,要不然你再仔细读读这道题呢?”杨时意不想解释,丢下一句话就转过头趴桌子上睡觉。
我重新读了一遍题目,真被自己蠢笑了,这么简单的题我还要去问他,这不是证实智商有问题吗?还好他一向了解我,把我当个正常人看待。
“这是控制变量法!”
课间经常有人大声讨论问题,为了某个答案而起争执,这一句生物题讨论之后是长达数10秒的空气静默,大家很有默契地看向教室前后门。
刘添璋突然闪现教室前门,厚厚镜片下面的小眼睛先是将我们的教室扫视了一圈,大概是没有发现睡觉的,这里要提醒一下,杨时意在睡觉,但刘添璋睁一只眼闭一只眼,这就是学霸的待遇。
他很满意地笑了。
“咱们班出来几个男生去搬东西。”
理科班最不缺的就是男生,从班委算起,从座位算起,出二十个也轮不到我,可偏偏不巧的是按照学号排序,正好轮到沙永杰。
刘添璋喊三次都没有喊来他,沙永杰一下课就跑没人影了,没人知道他去了哪里,说起来他最近神清气爽,和我说话时声调都是欢快的,尾音向上挑,经常一下课就出去,也不知道谁找他,忙得和那日理万机的皇帝一样,这个班级终究是留不住他。
沙永杰不在,换下一个,下一个是杨时意。
问题又来了,他正睡觉。
“今天没睡觉啊,出来干点活吧。”
我再三确认他的视线与我相对,他是对我说的话,于是认命地站起来,为了不打扰学霸睡觉,为了养足学霸的精气神,我们这种小透明只得迎难而上,奋力抗争,自担重任。
刘添璋在名单上勾勾画画,分成四五个小组,给每个组安排任务,把我和三个同学划分到一组,让我们去另一栋教学楼收拾空教室。
“嗐,刘主任,我那边有点忙不过来,您不介意分我一个人手吧?”
说话人搬着两个纸箱走来,明延将纸箱放在窗台,单手扶着,两个纸箱并没有叠好,歪歪扭扭晃晃悠悠的,我顺手扶了一把。
明延摘下眼镜,搁眼镜布上擦了擦重新戴上,额头冒汗珠,整个人确实如他所说,忙不过来了,急的。
“哎呦,明老师你小心一点啊。”刘添璋晃神的功夫做好了决定,我有一种很强烈的预感,果不其然,他指着我说,“那你就帮物理老师整理东西吧。”
明延客气地和他道谢,他最应该谢的不是我吗?
我掂两个纸箱的重量,不算很沉,一个人可以扛得动,我撸起袖子上手,明延一只手按在箱子上方,说:“不用了,你搬上面那个就可以。”
上面的纸箱很轻,我估摸着所有的重量全部来自第二个纸箱,我照做,本人平生最大的优点就是听话。
我们与其余几人背道而驰,上了三楼,自从孙谦筱说我是在三楼出事了之后,我从来没踏入这里第二次。
走廊左侧是教室,右侧是一排储藏室,中间靠一扇密码玻璃门格挡,储藏室放着一些资料或者杂物,和不常用的器材。
楼下喧哗,衬托三楼愈发安静,幸好窗户大开,透进来白色的明亮阳光,否则这里只有脚步声显得很是诡谲怪诞。
明延带领我走到一间上锁的教室,他把纸箱放在地上,我看到了落满灰尘的地方有几处脚印,表明经常有人来这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