颜清越还是回了书肆住下,准备明日再搬到客栈里住。再过几日,等殿试完了,去吏部关试授予了官职,确定了在哪个衙门当值,她好租个院儿就近住着。
要是能在大理寺就好了!
她靠在床头上感叹着。
门忽然被缓缓推开,陆行走了进来。
颜清越恍惚地抬起头:“林大哥,你怎么来了?”
这还没到散值的时候吧?
陆行一眼就看见了她脖子上显眼的红痕。
他坐在她的身边,掏出药膏。
“这个徐佩之真是个疯子,把你伤成这样。你放心,陛下已经决定判其凌迟之刑。”他打开药膏,想了想又觉得不妥,将药膏放在一边,“你记得涂上。”
颜清越看着他,没有说话。
他怎么这么快就知道了徐佩之掐她的事情,还有陛下的决定?
蔡少卿才进宫没多久吧?
陆行看她眼神呆呆的,问道:“怎么?吓着了?”
颜清越摇摇头。
“只是觉得你的消息好灵通。”
陆行视线飘忽了一瞬:“御史台的消息都比较灵通。”
追问想必也无用,颜清越只说道:“我刚刚才从大理寺回来,徐佩之受了刑,还是咬死不认。”
四家人的异常,他们都很清楚。
郭牧和袁少轩的死尤其耐人寻味。
徐佩之杀人的动机也很勉强。
为了嫁祸?明明徐信之已经被他害得很惨了。
“他非说他就是因为不服徐信之被点成了主管夫子才心生怨恨。”颜清越撇撇嘴,“我看是陛下神目如炬。”
“这个理由确实牵强。他的府邸已经被大理寺封查,我发现了一个很奇特的地方,今晚我们可以去看看。”
“好,我和闻娘子说好了,有什么进展她会告知我的。”
“都说闻仵作外热内冷,你和她倒是很合得来。”
“一见如故啊!”
虽然颜清越当时是带着目的接近对方的,但是二人行事实在是合拍。
陆行忽然想到那个令人厌烦的颜子光。
“如今,既然从贡院搬出来了,你日后也不需要被那些人烦。”
“还好。”颜清越倒是适应了这样的日子,“颜子光好忽悠,何素这个人不错,今日还配合我演戏来着,武原不爱说话心地还算善良,就是郑观澜……”
这个人有些复杂,她还真不知道如何评价。
陆行按了按额角,努力让自己忘记上次被撞见的事情。
“他?我倒是了解一二。”
“你觉得他为人如何?”
郑观澜算是陆行最喜欢的弟弟了。
“稳重好学,就是有些时候不近人情,世家子弟的通病。心地不坏,家风清正,他的母亲很正直,把他教的还算不错。”
“和我想的一样,真是很奇怪,他明明人挺好的,为何有些时候如此刻薄呢?”
陆行自然知道其中的缘由。
“他幼时其父母在边境为官,从小是中书令带大的。”
“他大伯父?中书令为人也是如此吗?”
虽然郑士化是自己亲舅舅,陆行也不得不承认这一点。
“确实,郑六郎还算好些。”
他忽然想起了什么。
“你之前说王家这四家人也掺和其中,我就求了个旨意。”
“你向陛下求旨意?”颜清越心里疑窦更深。
“嗯……”陆行含糊道,“今日蔡少卿进宫的时候,我也在场,我顺势建议陛下给四家人下了安抚的旨意还赏赐了些物件。”
“你这是想?”
“若是如你所言,那些人应该会有些动静 ,我已经让人去守着了。”
如陆行所言,四家人收到皇帝的旨意和赏赐后反应确实很大。
郭家的两口子动静最大。
宣旨的内侍前脚走,后脚一回房间孙夫人就直接一口口水呸到了郭备身的脸上。
“拿自己儿子的命换来的东西好好拿着用吧!我告诉你,那个贱人生的小杂种老娘是不会认的,别以为郭牧死了就轮得到他!老娘才不会让你的算盘打响!”
郭备身气得浑身发抖。
“贱妇!”
孙夫人喜欢舞刀弄枪,即使是卧房内也放着各色武器。
他顺手拿起一把刀朝着孙夫人砍去。
孙夫人更狠,拿起一把比人还高的长刀扫了过去。
屋内顿时成了一片狼藉。
外面的仆人却很是麻木,以为只是主人家的一次日常斗殴。
夏侯家则看似平和得多。
曾夫人还是跪在佛堂里不停地在诵经,香炉下压着一枚小小的高中符。
佛堂的门被推开,夏侯家的男主人走了进来。
“夫人……”
曾夫人睁开眼:“宫里来的什么旨?”
“陛下安抚我们,赏赐了些东西。”
曾夫人垂下眼,眼神闪过一丝鄙夷。
“夫人……这不也是为了我们的大郎。”
曾夫人闭上眼,捂住心口。
“那孩子的母亲从小就侍奉我,后来又走得早,我心里难受。”
“我……我明白。”
“过来吧,夫君,给这孩子诵经祈福。”
祈福他下辈子不要投胎到这样的人家。
烟雾缭绕中,她的面目看不分明,仿佛已经不在人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