郁绪顺着他的话说:“知道我就是‘一寸相思千万绪’。”
谢鸣端把三明治放下了。
他歪着头,笑眯眯看向郁绪,剧烈运动过的脸颊红得不像话。
月光凉如水,眼神里的暖意却像朝阳初升。
谢鸣端心满意足的叹道:“终于。”
更多的话并不适合在学校说,他俩刚刚火了一把,有不少人跟风来加微信,谢鸣端吃完三明治,把包装纸揉成团扔垃圾箱里,牵着郁绪的手带他回家。
从一中到锦绣中华,步行大概二十分钟,已足够概括十年的故事,因为没有对方参与的人生,都不在属于“彼此”的篇章中。
谢鸣端轻轻摩挲郁绪的手指,很贪恋恰到好处的温度,他把郁绪的手揣进羽绒服兜里,边摸边说:“其实在我第一次观察你的手的时候,我就有点怀疑了,但我总觉得不会这么巧,所以没往心里去。”
郁绪被他摸过的指缝发痒,全身感官都集中在那只手上,他只能尽量忽略掉整只胳膊的麻痒感,强行冷静地追问:“然后呢?之后又是怎么确定的。”
谢鸣端口出狂言:“之后我一直觉得你身上有种很熟悉的感觉,这句话可能不是很好听,就是那种浑然天成的装逼感。”
郁绪:“……”
“直到去听音乐会,你说你小时候在金海一直生活到小学一年级。我和梁宇琛就是小学认识的,他看起来对你没什么印象,那我和你就只能是上过同所幼儿园的关系了。当年金海一共就那么几所公办幼儿园,我印象里的‘装货’又只有一个……不过这时我都还没有特别确定你到底是谁。”
郁绪好奇:“为什么?”
谢鸣端可能永远也学不会客气,话说的让人两眼一黑:“因为你小时候长得像个小倭瓜——”
郁绪:“……”
无言半晌,郁绪看一眼谢鸣端,发现这厮眼底满是笑意,就知道他又在逗自己。
“骗你的,其实幼儿园的时候我觉得你特别帅。”谢鸣端把郁绪被焐热的手从口袋里捧出来,与他低声说了实话,“过去太久了,我中途搬过一次家,不小心把幼儿园的合照弄丢了,虽然我一直在努力记住你的样子,但时间还是把你带走了……我最后记着的,就是这双手。”
“记得你用这双手赶跑那些欺负我的人,带着我把他们一个个打趴下。记得我被孤立,没人愿意和我手牵手做游戏,只有你牵着我,说一辈子都不松开我……”
“……记得你在音乐教室陪我等家里人来接,给我弹《小星星》,一遍又一遍,我都不知道小星星居然能弹出那么多的花样。对我来说,你当时就像魔法师,厉害的不得了。”
元旦前一晚,金海的夜生活又开始了,此时已经过了十点,但金海的街车水马龙,游人如织。
就在这样喧闹的人声里,在这一年的最后一个长夜,谢鸣端珍重的捧起一双隔着屏幕思念了十余年的手,他笑着说:“你不知道我在梦里见过它多少次,所以我怎么可能会不认得呢。”
郁绪嘴唇微动,拉着他停了下来。
一直跟在他们身后压马路的情侣被拦住去路,甜言蜜语说了一半,男孩积攒的勇气到嘴边突遭拦截,有些郁闷的小声抱怨:“……吓我一跳,真是的,不能往里站站吗?”
女生轻声安慰:“人多嘛,别急,我今晚不着急回家……你刚想说什么来着?”
男生又紧张了起来:“我、那什么……我刚想说,我喜欢……”
在剖白心意的余声里,情侣走远了,郁绪拉着谢鸣端往人行道内侧站了站。
郁绪问:“那为什么不从一开始就说呢?”
谢鸣端轻轻摇晃他的手,像他们小时候做游戏那样:“因为我不知道你初中发生了什么,但想来应该是很不好的事情才让你消失了这么久,所以我想……也许你并不希望别人知道你不同于现实生活的另一个身份。”
郁绪愣了愣。
谢鸣端注意到他神色有异,就知道自己说中了,但他继续说:“不过我是个很自私的人,我不愿意我是那个‘别人’,所以我明目张胆的试探你,拼了命的向你暗示我是谁,我想着我要逼你做选择——向我坦白,或者从此疏远我。”
说到这里,谢鸣端笑意渐深,像捡了什么大便宜,郁绪幻视他身后出现一条甩成螺旋桨的大尾巴,恨不得告诉全天下他这时有多快乐。
“幸好,你的选择正合我心意。”
郁绪笑的很无奈:“那要是我选择以后离你远远的……”
“那我就追上去呗。”谢鸣端打断他,说话像个在山窝里安寨的土匪,相当霸道,“你去哪我就追到哪,住到你的房间里,跟你睡一张床,一边在你耳边念叨‘我知道你是谁’,一边给你的微信和视频账号发私聊,你要是死不承认,我就拿刀架在你脖子上——”
郁绪震惊道:“停,你这么过激吗?”
谢鸣端挑眉:“这就过激了?我暗恋你整整十年,甚至都没找人查你IP,我还觉得我是个挺冷静的人呢。”
郁绪张了张嘴,实在不知道说什么好,于是又闭上了。
他真是服了谢鸣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