包房里坐着一位衣饰华贵的中年女子,正坐在临窗的小桌前斟着茶水。她头钗金簪,举止淡雅,颇有一番京城贵妇人的气度。
林晚霁看着那张与自己有几分相似的面庞,不禁怔愣着出了神。那女子见到人来,欣慰地笑了笑,将手中的茶盏斟满了茶水,开口道:“怎么不过有些时日不见,晚儿就变得如此呆了?”
“母亲!”林晚霁回过神来,连忙小跑几步,扑到那妇人怀里,红了眼眶:“母亲,晚儿好想你……”
陆雁容慈爱地拍着林晚霁的后背,低声哄道:“好了好了,都多大的人了,怎么见了母亲还要哭鼻子?若是让旁人看见了,你羞不羞?”
“我才不管那些呢。”林晚霁撅起小嘴来,似是想到什么,忽得又问道:“母亲今日怎么能得见我?”
陆雁容抚着她的乌发,笑道:“这都多亏了萧世子心善,帮了咱们的忙……萧世子上朝时见你父亲神思忧虑,一番细问下才得知是我们思念宫中亲女,恰好萧世子他有随时出入宫闱的令牌,便作了主意,要将你带出宫去,约了在此处相见。”
“原是如此。”林晚霁点了点头,明白了萧时衍方才在马车上所说的那一番话,确实是带自己见了很想见的人,不禁心下也对他生出几分感激来。
她起身将包房的门掩紧,走到陆雁容的身边,轻声问道:“母亲,家中的一切都好吧?你与父亲都无事吧?”
“你放心,家中的一切都好。”陆雁容牵过女儿的手腕,“你父亲如今朝事正忙,这几日都歇在翰林院,连家也未回,因而今日他实在是抽不开身见你,你可莫要怪他。”
“怎么会。”林晚霁摇了摇头,“左右女儿在宫中也只是小住一段时日,待到大姐姐平安产下小皇嗣,我便能归家日日见到母亲了。”
陆雁容示意她在对面落座,将斟满茶水的碗盏推到她面前:“说起宫里头……你如今还好吧?可受了什么欺负不曾?在宫中万事需得小心行事才是,我那日塞给你的银票,可花完了没有?”
不等林晚霁回答,陆雁容连忙垂下头来在衣袋中翻找着,口中念念有词:“宫中需要打点的用处多,得多带些银钱才是……”
“哎呀母亲……”林晚霁连忙起身按住她的手背,有些无奈地笑道:“母亲如今瞧瞧,我这副模样可像是在宫中受了委屈?母亲放心好了,我在宫里头有大姐姐护着呢,谁敢欺负了我去?”
林晚霁将那日被宛宁郡主欺辱的事按下闭口不提,只一味眨着眼睛卖乖道:“母亲不知道,大姐姐可威风呢,如今东宫上下全都对大姐姐言听计从,我可是她娘家的妹妹,不得横着走?”
一语说罢,林晚霁还扬起头来,双手叉腰,神气十足。陆雁容被她逗笑,一时间忍俊不禁,但还是嗔怪道:“好了好了,我看你尾巴都要翘到天上去了,往日里教你的道理,都忘了不曾?”
“母亲大人的话,晚儿自然是一刻也不敢忘的。”林晚霁坐回到座上,又开口问道:“祖母如今身体如何了?”
“老夫人还是一贯吃斋念佛的性子,不喜我们常去打扰。”陆雁容轻抿了口茶,又将茶盏搁置在案上:“说起来,如今家里头倒有一件让人头疼的事儿。你可还记得……大房许家的两个表姑娘?”
林晚霁被勾起了好奇心,想到那对性格十分迥异的姐妹,若有所思地点了点头:“可是许嫣和许棠出了什么事不曾?”
“正是她们家那个大女儿许嫣。”
陆雁容想起这桩腌臜事便忍不住叹了口气:“原本她们母女进京,就是为了在京城寻一门好亲事,咱们府里头都是心照不宣的,本就也没什么。偏偏那丫头心比天高,寻常的官宦人家都看不上,前些日子赴宴时,她本就生得颜色好,再打扮上三分……竟是被南安郡王给看上,要带回去纳妾呢。”
“南安郡王?”林晚霁听到这里,不免拧了拧眉。南安郡王如今年过四十,郡王府的世子都已及弱冠,而许嫣尚是未出阁的姑娘,二人的年岁实在是有些不匹。况且那南安郡王是当今圣上的堂兄弟,因着花天酒地,最喜美色,成日里斗鸡走狗,在京中风评并不好。
这些年来,不管是官身的小姐,还是清白人家的姑娘,但凡是他看上的,都统统纳为妾室,如今府上的姬妾没有十房也有八房,实在算不上是什么好归处。那郡王妃也是个手段厉害的,听说入府的那些妾室极少有孕育子女,若是过个半年几载的失了宠,更是只有受她磋磨的份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