马比人快,沈寂再跑几步,他便追不上了。
吴良大喊,“沈寂,你不想知道三年前你的小郡主,怎么来镇云的吗?”
果然,马停住了。
沈寂调转马头,居高临下望着他。
仿佛能看到他眼底的寒光。
吴良勾起一抹讥讽的笑,这个软肋,无论过多少年,都依然好用。
他晃着手里的火铳,步步走进,“三年前,你倒是自在,可苦了小郡主喽......哎,她当年若是选了我,哪会受这样的罪......”
“那雪大的呦!啧啧,她一路从上京赶到镇云,十几天啊,连一处落脚的地方都没有,大晚上都得睡在那马车里。”
“这娘们儿命是真硬,克死了亲爹,还被贬为庶人,说是重病了,竟然还是活下来了......”
吴良一步步走到了沈寂马前一丈的地方,停住脚步。
很好,这个距离足够他用火铳结果了沈寂,但沈寂却无法用剑伤到他。
他的话越发肆无忌惮,“你知道一路为何没人收留她吗?”
沈寂一言不发,指尖颤抖,死死盯着那张小人得志的脸。
“因为我派了人,每到一处,她去投宿,我的人便告诉那家人或客栈的店家,这娘们儿未婚跟人苟合,被夫家退亲,好好的郡主被贬为庶人,连老爹都气死了......哈哈哈”
吴良的话,让沈寂不可避免地想象到那些画面。
她拖着病重的身子,冒着十年难遇的大风雪,去人家投宿,被人“砰”得一声关上门,拒之门外,兴许还有三两个人说不好听的话。
她那样不争不抢的性子,自然是不会与人争辩,默默转身回到冰冷透风的马车上。
他似乎看到她发白的小脸,惨白毫无血色的唇,似要与那一片白茫茫雪地融为一体一般。
“啧啧,她若是跟我,我叔叔和石勋一道,这镇云如今就是我们的,还有他李宸敬什么事!”
吴良愤恨地回忆,都怪石勋这个狗东西不知好歹,若是他识时务,听叔叔的建议,将军政合体,如今何愁镇云拿不下?
何愁一个没有父兄倚仗的小小郡主?
若是那样,莫说做正妻,就是做妾,她李云琅又有什么资格拒绝?
她又如何敢拒绝?
吴良盯着沈寂的眼睛,“你可尝过那小娘们儿的滋味了?”
沈寂没有回答,他自顾自说道,“若是尝过了,我可就只能要她做妾了!”
沈寂拉紧缰绳,轻蔑笑道,“做妾?”
“与你?”
“你算个什么东西!”
吴良举起火铳,迅速扣动扳机,“无所谓,反正你看不到了!”
一声枪响,沈寂侧身,肩头中弹,紧握着缰绳,撑住身子,反身扣动扳机。
吴良惊诧的目光中,第二声枪响。
他看着自己腰上汩汩的鲜血,缓缓倒到身后的岩坡上,原来沈寂真得有火铳。
沈寂避开吴良的枪口,对准他的头,扣动第二下扳机。
扳机,纹丝未动。
他敏感地觉察到了那火铳铳膛紧绷的管口,再扣,要炸膛。
果断调转马头,飞奔向隘口出口。
吴良受伤,此刻他的那些部众群龙无首,定不会费力追击自己。
出了隘口,单手取了马儿眼睛上的丝缎绶带,一路狂奔,回军营。
踉踉跄跄回到大帐,喊人叫来了石头,“这药给郡主,就说姜去医馆为她取来的。”
“老大......”
石头为沈寂鸣不平,老大的付出从来不说,也从来不叫郡主知道,从来都是默默做了。
“别废话,快去。”
沈寂拧眉不看他,石头只得送了药,再叫军医来医治他的伤。
军医蹙眉看着肩头的伤口,一层层血肉翻出来,是弹药在肩头炸开,火铳一定离人很近,这次受伤的面积远大于上次。
“此次比上次严重许多,我取怕是要慢些,将军恐怕要疼许久,叫李姑娘来取弹药更快些,将军可少受些罪。”
沈寂看一眼军医,“我忍得住,你取吧,不要告诉她。”
军医屏气凝神,认真在一层层血肉里翻找弹片。
沈寂闭着眼,让自己想别的,转移肩头疼痛的注意力。
吴良对自己有没有火铳是怀疑的,那意味着他的老巢有上好的可以使用的火铳和弹药。
不止火铳,他对周敬鸣也是怀疑的。
“张军医,一会儿处理完伤口,你要装做我命不久矣的样子,军中任何人问起来,都说我受伤严重,恐有性命之忧。”
既受了伤,索性好好利用这个伤。
正好,做个局,来个瓮中捉鳖,吴良、周敬鸣一箭双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