谢辞感受到小修士的手指在微微颤动,他直直地看着她,冷酷无情:“我是魔,我为什么要救他?”
“魔就可以见死不救吗?”祝铃潋不明白自己怎么想的,她只是脱口而出:“至少我觉得你不是这样的。”
魔往前抵了抵头,祝铃潋从他静海般的眼里看到自己可笑的脸。
他抽出手,手腕已经被她抓得通红,隐约可见青筋。
谢辞温柔地理了理她的头发:“小修士,你搞错了吧。魔是以杀人的快感为生的。我也不例外。”
“就算你不想救他,你可以叫我师兄师姐过去。”祝铃潋无力地坚持。
“那妖很强,你的师兄师姐完全不是对手。你们做不到的。而且,”魔进一步刺激她,“你以为为什么你那么多符箓毫无用处,自然有我在暗处帮忙那妖。”
“你……”她就知道昨天魔跟过去不是什么好心。
祝铃潋嘴唇发白,手指忍不住捏诀。
“魔和妖才是一条道……”
谢辞的话没说完,桌子上一张符箓,随着祝铃潋的法诀,刹那间以迅疾之势飞动,悬在他的脖颈。
魔的衣领敞着,白皙脖子上的经脉一览无余。
符箓闪着金光,轻薄而锋利无比。
他却毫不在意地扬了扬眉,仰着头慢条斯理:“怎么,你要杀了我吗?”
两人在极近的距离下对视,对峙。
小修士的眼神慢慢变得凶狠。
“你是不是以为我也做不到。”
祝铃潋咬着牙说,“我知道你很厉害,你动动手指就能捏死我。你喜欢杀人,你害死过多少人?三百,三千,三万?”
三千,三万。小修士,没有那么多。他还没有那么坏。
三百。也许吧。
谢辞望着她不肯后退的眼睛,微笑着向前倾了倾:“确定的话,那就动手吧。”
祝铃潋手指捏诀,符箓便如利刃,狠狠地划过魔的脖子。然而下一刻,她却感觉到自己的脖子一阵难以忍受的剧痛,她踉跄了几步,向下倒进魔的怀里。
好痛。浑身上下都又痛又软绵绵的。
而且倒在魔的怀里,让她的牙齿越来越痒,身体在叫嚣。
这种熟悉的感觉。
祝铃潋懊悔。
最近忙着除妖,忘了看日子了。
难道今天是本月十五?
果然,魔的声音冷冷清清地在耳边响起:“我跟你说过,血契双方存在共感。何况今天是十五,血契不会让你伤害我……”
你大爷的血契。
谢辞的脖颈被切切实实割了一道,正往下细细流着殷红的血,顺着他的喉结淌在肌肤,淌进衣袍里。
祝铃潋也说不清是因为血契,还是其他别的,她突然发狠般扑上去,用舌尖舔啮着他伤口处流下的血液。
她一下一下喘着粗气,身体里的疼痛慢慢消失。
魔的血液胡乱地染红她的唇,她的下巴,她的侧脸。她后知后觉地发现,魔一向冰冷的身体此刻竟然很温暖。但她无暇思考原因,因为眼泪正控制不住地往下流。
“那个人死了。”
“你为什么不救他。”
“他明明昨天还在跟我说话。”
她报复性地继续咬着魔的伤口,窝在他的脖颈处低声生气地说话。
她的舌齿,她的呼吸,她的眼泪浸湿了每一处。
谢辞沉默着,伸出手,绕到她身后。
“值得吗?”
胸腔里的东西突然嘲讽道,“为了这么一个爱哭鬼,焚烧你体内的灵气,为了给她取暖?”
魔没有回答。他的手落到祝铃潋的背上,轻轻拍了拍。
“祝铃潋,”他说,“别害怕。”
死亡,无力的感觉。
都过去了,别害怕。
这好像是他第一次叫她的名字。
师秋瞳是个文艺批。她曾经笑意盈盈地说过,当你叫出一个人的名字,就会与那人产生羁绊。
麻烦了。
可是谁能拒绝一个哭累了趴在他怀里睡觉的小修士呢。她长密的睫毛上还挂着晶莹的水珠,手紧紧地抓着他的衣衫领子不放开。
她的血契倒是解了,舒服了。
魔的体内却正烦躁着折磨着。
谢辞将祝铃潋的手指轻轻拿下来,用魔气划出一道微不足道的细口。
他低下头,慢慢将她的手指含在嘴里,感受着鲜血融化在喉间,不断往下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