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过嘛,不生气是因为我也有仇必报过了,想必他也给你说啦。”
他试图跟我沟通:“好了,你想找他也不是现在,今晚他不会来这里。”
“你出事他就非来不可了吧。毕竟在照片里,你们看起来很亲密。”
对于个体而言,迎来命运转折点是常事。吊诡的部分在于连过去都有概率参与其中。十几年前我还是个小孩,伏在舅舅肩上迷迷糊糊地听他说:现在没妈妈了,你跟我走吧,我带你去一个新的家庭。
平心而论,我在新家庭过得很好。毕业后的第一份工作或许托了他的福,后来即便独立了也还是常常请他帮忙。细想这样的恩情甚至还建立在他与其他人的分歧里,父母对突然出现的我怎么看,以及如果最初,他听了同伴的话呢?
那就什么都不用付出,也不用失去了。
“猎人在外面,你出不去的,”我对他起身的动作无动于衷,“我向你保证,直到宴会结束,你都会是安全的。”
“直到宴会结束?”
“宴会结束后,猎人协会会正式接手你。到时候他们该怎么做,就怎么做。”
“新旧更迭,是缺一个改革的牺牲品。不过我好奇他们给了你什么好处,让你连我都卖了。”
“他们给了我一个机会。”不然将他带到这里,我的任务就该结束了。
“怪不得他玖兰枢能代表所有人跟猎人协会签订协议呢,类似我这样的好处到底给了多少啊。机会?踩着自己人向上爬,你以为自己就没被算计在内了吗?”
“其他事我没想过。因为对于他们来说,这里真正有价值的,就只有你一个。”
他打量我的神情,知道我没说谎:“你到底想干什么?”
“我不是说了吗,你出事的话,有人非来不可。”
他有点生气:“上次在地下竞技场,你差点要了他的命。后面是我劝他事情到此为止的,这样还不够吗?”
“如果是为了这些,我没必要来这里的,”我冲他笑了一下,“我快死了,舅舅,像我妈妈一样。在变成沙砾前,很多事只有尽力了结。”
他静静消化我话里的含义,语气从疑惑转为不可置信:“你疯了,哪怕不提我将你抱回来养了这么多年,你妈妈的悲剧到底是谁造成的,你心里不清楚吗?是我们把她变成吸血鬼的?是我们连她和你一起遗弃的?”
“这个等他来了才能知道。不过,你也可以选择现在就杀了我,再想办法逃出去。”
“你怎么现在学成这样了?这么多年以来我是怎么对你的?你的良心让狗吃了!”
你看,又来这样。但现在我没功夫反驳这个筛子,我等的人来了,就在门外。按照之前的安排,猎人会睁一只眼闭一只眼,先把他放进来。
就要见面了。望月,影见?在当年,跨种族直接策反还不流行,所以就这样选择放弃猎人的身份、人类的基因,义无反顾地做了安插在吸血鬼世界的间谍,后来甚至一度干到元老院中层。看资料断档的时间,这事发生在他们向妈妈动手后不久。那时候正是level E这条产业的初创期吧。会有这么巧的事吗?
舅舅站起来,却不是为了提醒谁。同一时间我也感受到了,锁眼似乎泛出腥气,上方的把手照着转轴画圈,为门后骤然出现的纯血种气息揭幕。
“打扰了,原本只想借外面的猎人先生一用,这样看来,人偶有很多呢。”走廊的光线沿着来人的长发裙摆蔓延,将周围的一切切割成某种只属于她的战利品,由此绽放出不容忽视、令人敬畏的美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