然后我的名字就被大声地叫到,后面的话压根不敢细听,好像是什么“我的生日”“很高兴赶到”“欢迎”“派对”之类的话,副舍长穿了件带着芭蕾舞领带的礼服,身后立着一座夸张的甜品台。
我反应了片刻,首先祝他生日快乐,然后……没有然后了,直接请辞。
副舍长礼貌地露出受伤的表情,这时,不远处台阶上立着的人影发话了:“请务必留下。听闻阁下也在白天的行动中出力,我代表夜间部向你表示感谢。”这回他们为他拉了帷帐,摆了对气势磅礴的分支烛台,还扛来一张古典贵妃椅让他靠着。
我还能说什么呢?我都被接见了,还好来之前沐浴更衣过。老老实实地表达完感谢,我就混到角落里去了。出于各方面原因,与我之前被迫参加的那些宴会比,副舍长生日宴的整体氛围相对清淡。没一会儿,蓝堂英和他的堂哥引着两位风纪委员走了过来。
副舍长照例表达了真挚的欢迎,双方就白天发生的事情聊了几句,我才知道那个level E额头上猎人武器伤痕的来源。之后优姬——另一位更尽责的风纪委员坐到了那张贵妃椅上,零则按捺着通敌的屈辱(也可能是我的想象)靠着廊下的立柱站定。
啊?原来他们俩是一对而他们俩不是一对?所以意思是建立在跨物种爱情上的和平理念,元老院知道吗,那还派我们来,这是什么事。
“既然来了,怎么没带你的笔呀?”在今晚跟我交谈过的人里,属这个声音最刻薄。一扭头果然是蓝堂英,能看出来,为了宴会也煞有介事地捯饬了一下。
光顾着震惊忘记避险了,我只有装傻充楞:“还没销假,现在不是我的工作时间,为什么要带笔?”
“谁关心你销没销假,如果不是枢大人,你觉得自己还能留在这里吗?”
“不能。”因为是事实,我心平气和地答道。
“我的意思是没有资格,不是在谈论你的个人意愿!”
副舍长这时走过来说:“当然有哦,作为我想要邀请的朋友。”
尽管是宴会的主角,副舍长一整晚都在四处奔走调节气氛,几乎没有单纯享受过自己的生日。一会儿锥生零掏枪了,一会儿吸血鬼往树上飞刀了。至于我,周围时静时吵的,这样的气氛毋庸置疑是为睡觉而生。君主发话,我不能随便离席,只好又找了棵树。好在树林里到处钻的都是吸血鬼,我这样也不至于显得太奇怪。
正如文艺作品所描绘的那样,吸血鬼不常做梦。偶尔有,也不过是往日场景的重现,这是我们最匮乏的地方。我梦见了舅舅,梦见那个女孩,梦见父母,梦见level E,他血肉的触感更接近人类……枚举便能描述我单调的梦境。再一睁眼,我发现自己梦游回宿舍房间了。爬起来,又是打工的一天。
“既然是昨晚来的,为什么昨晚没有来报到?”
今川的脸色不太好看,我如实相告。
“你发疯了,不知道自己代表的是哪边吗?”望月也加入进来,一起数落我。这让我想起来时上司的话:“元老院将竭智尽忠侍奉明智的君主”。玖兰枢不够明智吗?因为与人类往来甚密?那元老院与人类政府的接触算什么。因为不能胜任?那夜间部现有的秩序是怎么来的。代表元老院的我们,为了找到问题的做法,究竟是记录、分析还是窥伺、编排?
“元老院和纯血种,可以有这种对立的表达吗?”话出口才发觉不妥。望月想说什么,只脱口一句“当心”;东乡看了我一眼,尽管严厉却一言不发;只有今川看着我叹了口气,她伸出手,轻轻搭在我肩膀已经痊愈的伤口上:“听说来之前你回了一趟元老院,那关于遭遇level E的报告,你写好了吗?”
我于是不再说话。
蚁群为什么会绕圈呢,我曾经学过。蚂蚁依靠信息素来导航和沟通,每只蚂蚁都会释放信息素,帮助其他蚂蚁跟随路径,如果一只蚂蚁开始绕圈,它不断释放的信息素会吸引其他蚂蚁跟随,而后续的蚂蚁会继续重复这条路径,并因信息素的释放加深群体影响,形成一个自我强化的循环。
如何打破这种现象?我也学过。但蚂蚁是不该考虑这些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