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人。”易沧澜说。
他手中的火焰温度升高,他们的可见度也随之增加。
但奈何这是在树林里,他只能驱散眼前这一小片的浓雾。
但这也够了,在不远处,几抹被被白雾遮掩的红色正在慢慢显形。
锣鼓声有了节奏,唢呐也随之吹响。
一台鲜红的轿子在阵阵喜乐中被人从雾里抬了出来。
送亲的队伍在雾中穿梭,似乎茂密的树林也无法阻止他们的脚步,那台风光的大轿正一点一点地朝他们这里走来。
祝淼快速用水流掀开花轿的轿帘,果然,这台花轿的内部空空如也。
她几乎是和易沧澜一起往后退的,两人都默契地没有说话,紧盯着那支送亲大队,飞快地朝送子娘娘的庙里退去。
喜乐渐近,祝淼闪身躲在了送子娘娘的身后。
门口传来花轿落地的声音,她微微探头只看见了空荡荡的花轿大开,所有人都驻足在庙前不敢踏进一步。
“冷。”易沧澜用气声在她耳边说道。
别说易沧澜了,就连祝淼也感到了一阵阴风划过。
风吹过破败的披风扩大了他们的视线范围,昨晚他们睡觉的蒲团似乎动了动,正对着送子娘娘的蒲团上有一处略微的凹陷。
紧接着那些喜乐变了调,变成了祝淼没听过的曲子,但曲调却极度激昂,似乎他们在做一件十分伟大的事情。
唢呐声似乎要穿透天际,祝淼不禁用手捂住了耳朵想要抵挡那刺耳的声音。
可无论是用手还是异能,那声音像是附了魔一般一直在祝淼的耳边盘旋。
送子娘娘的披肩狂风中飞扬,破损的衣角擦过祝淼的侧脸,她竟一时有些想要冲出庙里的冲动。
冰晶无情地划过手背,鲜血还未流出就被紧随其后的水流包裹,疼痛唤醒了她的理智,她反手抓住易沧澜防止自己再度被迷惑。
但易沧澜的手比她想象中的还要冰冷,即便顶着催人的曲调也依旧能让她暂时回归现实。
她不得不转头去看易沧澜的情况。
易沧澜的情况比她想象中的还要糟糕,他的唇色淡得好像濒临死亡,即便她抓得再用力,易沧澜也好像失去了感觉一般,不知生死。
祝淼不禁皱紧了眉头,将手指抵在他的颈间。
易沧澜的脉搏跳动得十分微弱,也许等不到送亲队伍离开他就要死了。
祝淼看着那门户大开的花轿,一时犹豫了起来。
用无法预知的危险去换易沧澜的命,值吗?
她看着易沧澜微微颤动的睫毛拿不定主意。
踌躇间易沧澜的垂下的手似乎动了动,祝淼低下头,这才发现易沧澜不知何时已经抓住了她的衣角。
他抓得很轻,轻轻一碰那只苍白的手就落在了地上。
咚。
轻轻一声却好似盖过了震耳欲聋的音乐
祝淼盯着那只手微微出神,紧接着周边的水元素迅速与外界的雾气结合,一张由水分子组成的大网迅速笼罩树林,连带着树林外的小溪也在回应她的掌控。
唢呐一声比一声高昂,锣鼓、笛笙、琵琶也在迅速加入演奏的队伍。
祝淼的大脑混沌一片,一边抵制着外界的干扰一边和织起的巨网建立联系。
有好几次她都触碰到了村长家中的水井,可恼人的音乐都让她功亏一篑。
口腔里都是被咬出来的血腥味,她顾不得咽下,再度将注意力都集中到村里。
就在她将井里的水升至井口时,一阵树叶碰撞的巨响闯进了她的耳中。
这不是风,是树。
是树在摇晃,在碰撞,在建立独属于树木之间的联系。
祝淼赶紧收回异能,将水元素都集中在耳边。
唢呐的声音终于得到了遏制,她这才稍稍让大脑清醒了一点。
树木剧烈地摇晃着,仿佛要将整座森林都颠倒倾覆。
但她一点也不害怕,听着树叶的悉索声,她再度探上了易沧澜的脉搏。
索性易沧澜的生命力比她想得更顽强一些,即便魔音扰人他也还剩着一口气等人来拯救。
树木的摇晃带起一阵阵大风,配合祝淼的操控将雾中的水晶都吹向了村庄的方向。
祝淼用蓝焰点燃香烛,逐渐弥漫的香气驱散了庙里的阴风,原本还在随风摆动的披风也逐渐归于平静。
阳光终于透过树叶落入了庙中,原本嘈杂的声响渐渐平息,门口的送亲队伍凭空消失,除了被移动过的蒲团没人知道他们曾出现过。
祝淼扶起不省人事的易沧澜,朝着树枝统一指向的方向快步前行。
脚下的小草织做道路让她如履平地,垂落的树枝在她到来前逐一避让,在她看不见的地方叶寻燕正在一点一点地为她制造一条回来的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