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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99章 羊毛梳理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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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锦绣斋’的雕花门扉被推开时,檐角铜铃发出清越的声响。绣儿正捧着绣绷对光穿针,抬头见崔怀瑾与沈知微并肩而入,忙福身行礼。目光掠过沈知微时,小丫鬟突然抿嘴一笑,眼波流转间尽是促狭之意。沈知微被这莫名笑意搅得心头微乱,待要细问,崔怀瑾已引着她踏上盘旋木梯。

三楼雅室笼在暮春的柔光里,沉香木地板映着窗棂投下的菱形光斑。沈知微忽见卧房旁那间闲置的雅室门扉半掩,一线鎏金般的阳光正顺着门缝流淌出来。她鬼使神差地伸手推门,檀木轴枢转动的轻响中,一架异域风情的器械撞入眼帘。

那物通体泛着胡桃木的温润光泽,七轮错落的木齿环环相扣,青铜转轴处錾刻着回纥特有的卷云纹。沈知微怔怔立在门槛处,连呼吸都放轻了三分——这分明是回纥王室秘传的羊毛梳理车。

“我的司衣大人,来看看此物可还趁手。”

崔怀瑾虚扶在她后背的手掌隔着春衫传来温热,沈知微恍然惊觉自己已走到器械跟前。指尖触到冰凉的青铜转轴时,她听见身后传来衣料摩挲的窸窣声——那人分明退后半步,却仿佛将气息缠绕在她发间。

"你疯了?"她压低声音,"回纥人将此物看得比汗血宝马还重,听说去年北庭节度使想用十车金换图纸都被拒......"

身畔传来衣料摩挲的窸窣声。崔怀瑾广袖轻扬,指尖拂过器械顶端镶嵌的绿松石:"三日前才从鸿胪寺秘库运来的,这世上不存在做不了的交易。"

沈知微绕着器械转了三匝,忽觉眼眶发涩。想起那时,她不过随口提及羊毛制艺,这人竟将王室秘器都寻了来。晨光勾勒出男子挺拔的侧影,他今日未戴幞头,鸦青鬓发间隐约可见几星银丝,他才不到三十岁。

"这般厚礼..."她垂下眼睛,盯着木纹流转的轮轴。

崔怀瑾凝视她颤动的睫毛,喉结微微滚动。此刻她离他不过半尺,发间木樨香混着器械的檀木气息,勾得他指尖发痒。多想将那缕垂落的青丝别回耳后......

温热的沉香忽然贴近,崔怀瑾广袖带起的微风掠过她耳畔碎发。

沈知微侧头看他,却见他忽然迈步到梳理车旁,光影交界下玉冠垂缨在颊边投下细碎阴影。

“沈司衣莫要会错意。”他屈指叩了叩器械底座,青铜构件发出清越回响,“此乃户部特批的军需器械——要借你巧手,为北疆将士织就十万件御寒冬衣。”

沈知微倏然睁大眼睛,正撞进他含笑的眼底。

"崔某盘算得清楚。"他忽然退后半步,指尖若有似无地扫过她发梢,"若能将今冬冬衣造价压下一成,省下的银钱够多运三个月口粮给安西和北庭;若压下三成成本,户部于圣人跟前好交差涉江南道的款项,庞家那小子也能闭嘴。沈司衣,在下在想方设法敲诈你,你可不要拒绝户部。"

沈知微闻言失笑,心头阴翳霎时消散。

“我必定竭尽全力。”她一口应承,指尖抚过器械上细密的齿痕,北地风雪似乎穿透时空呼啸而来——那些蜷缩在营帐中呵气暖手的士卒,那些冻得发紫却仍紧握长枪的手指...

崔怀瑾暗暗舒口气,看沈知微围着羊毛梳理车来回转悠,细细观察,兴奋不已的样子,他唇角也扬了起来,几乎想要伸手将她揽入怀中,最终却只将掌心按在冰凉器械上。

"崔郎君既能得回纥王室的梳理车,意味着回纥王庭并非无有漏洞……"沈知微似想到什么忽然转身,"那今日‘锦童斋'所见着羊毛衣裳那二人,有无可能并非真回纥人?而也是通过某种手段得倒了精细羊毛?"

斜阳恰在此刻掠过檐角,将崔怀瑾眸中锐芒掩在笑意里。他屈指叩响器械顶端的狼首雕饰,青铜与檀木相击的余韵在室内流转:"此物要过两道关——搅动回纥王室内部纷争,开出一个某方拒绝不了的条件,回纥人并非不知道风险,只是衡权利弊罢了。"

沈知微注意到他叩击雕饰的食指指节泛白,那是他筹谋时不自觉的小动作。

"寻常布商何苦招惹这等麻烦?除非——"

案头鎏金香炉忽爆起个火星,惊得沈知微后退半步。崔怀瑾本能地抬手虚护,衣袖扫过她腰间时,玉佩与饰品撞出清越声响——像极了他此刻的心跳。

"倒是我多虑了。"沈知微点头:“我不该胡思乱想。”

“胡思乱想?”崔怀瑾微笑,语气却认真,“沈司衣若都称这等心思为胡思乱想,那这世上还有几人能洞察秋毫?”他继续说着,声音淡了些,语调却转为平直冷静:“我倒真希望是我们多心了,不然回纥王室在长安到底要干什么?”他望向窗棱外,轻轻蹙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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翌日午后,暖阳透过织坊高高的窗棂,洒在地面上斑驳一片。

庞三娘踏进“锦绣斋”三楼雅室时,一眼看见沈知微正半跪在角落的一架织机旁,手中拈着一撮白色的羊毛,细细打理着。发间银簪早已歪斜,裙裾上沾着星星点点的羊毛脂,指尖正将一绺灰白毛絮捻成近乎透明的细丝。

“你这模样,倒真像个农家织妇了。”她笑着打趣。

沈知微听声抬头,脸上带着点点羊毛絮屑,一时竟颇有些不拘女红的英气:“三娘来得正好!若真能把这一身技艺变成实用之物,也不枉我熬夜琢磨。”她举起手中毛团,细绒在光柱中纷扬如雪,“你来摸摸。”

庞三娘走近几步,蹲下身,湘色裙摆扫过满地毛絮。她指了指她脚边那堆浅灰色的毛团:“这便是这架织机织出的羊毛?”

说到此,她细细打量那梳理车,这才惊觉此车绝非中原产物。

“这是…”庞三娘惊疑不定,扭头看沈知微,话在口中却没敢说完。

“嗯。”沈知微点点头,表示就是她想的那样。又拈起一撮羊毛递给她,“你摸摸,是不是比寻常的要软一些?”

"哎?"庞三娘捻了捻,指尖触及毛料的刹那,她瞳孔骤缩——这触感竟与兄长某次击杀回纥一王子后,从他那里缴获的雪貂裘里绒惊人相似。

沈知微接着说:“传统做法都是一撮撮上梳子梳,再一层层压实做成毡子,出来的东西厚则厚矣,却硬得像一块板。北地风雪大,士兵裹在身上像裹甲,行动难,走不了几步就僵了。”

“你这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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