夏油柊月,是个幸福的孩子。
祂有两个很喜欢祂的姐姐,还有一个非常温柔的妈妈,妈妈身边还有很多对祂非常友善的叔叔阿姨、哥哥姐姐。
虽然祂没有性别,显得有点奇怪,但是他们依然很爱祂。
柊月就这么快乐地过了九年,虽然作为一个人类,发育缓慢,到现在也只有三四岁的体型,不过不要紧,这并不影响大家喜欢祂。
因为大家都很爱妈妈,才会对祂也爱屋及乌。
这是作为若镜流浪时根本无法想象的事情。谁知道,一次寻求自我放逐,居然误打误撞地拥有了一个美满的家庭呢?
所以,就像大家很喜欢祂一样,祂也想守护这个家。
可是最近,好像山雨欲来。
妈妈发呆的时间越来越长了,虽然在他们面前还是那种从容轻松的模样,可是即使是最粗心的米格尔,也能发现妈妈以一种肉眼可见的速度消瘦下去。
大家好像都对这种情况心知肚明,却只有菜菜子美美子和祂会焦虑这种问题,花招频出。
可是,都是徒劳无功。
直到某天,祂在睡梦中因为下坠的恍惚和疼痛被吓醒,发现大家都出门去了。于是祂搬着小凳子来到门口,翘首以盼他们的归来。
那天具体是什么时间,柊月似乎已经记不太清了。只记得大家回来的时候一脸轻松,即使是菜菜子和美美子姐姐,也不再愁眉苦脸。
当妈妈抱起自己,笑着亲了亲的时候,柊月趴在他的肩膀上,闻到的却是来自于大家的酸涩。
为什么,会不开心?
柊月不明白。
妈妈问祂,平安夜要一起出去玩吗?
他点了点头。
于是他们很难得的,一起出去玩了。
那天,有鲜血,有哀嚎。对于若镜来说,受伤和死亡也只是非常寻常的东西,就像太阳月亮一样不可否认地存在着。直到,祂的眼前开始发黑。
“咚!”
随着又一个辅助监督被祂绑起来,眼前忽然一片漆黑,手脚无力地摔在地上,手镯和地面碰出脆响,明明是金子的质地,听起来却像是什么彻底破碎了。
“柊月!”其他人充满担忧地喊祂,拉鲁快速冲过来,把祂抱起来。
失去视觉实在是无助又虚弱,耳边只有听觉,声音有大有小,可是祂不敢让任何人近身,直到打落了拉鲁的发箍,才确定这个人是谁:“对不起,拉鲁叔叔,妈妈、妈妈……”
祂说不上来,只是一味地重复这个音节。
可是没有人回应祂,所有人陷入了默契的沉默,像是默许了什么的发生。
“我,去!我,去找!”祂闭上眼睛,拉鲁抓不住固执的孩子,于是只能眼睁睁看着祂“啪”一声消失在街头。
但是祂来到那个小巷口的时候,已经是故事的尾声了。
那两个人中间自带着无法插足的氛围,即使是沉默。
虽然眼前一片漆黑,但是柊月还是能够找到妈妈的位置。祂跌跌撞撞地绕过黑暗的视角里那一团庞大咒力,扑进了妈妈充满安全感的怀抱里。什么粘稠的液体流到了祂的脸侧,心跳一点点微弱下去,最后只剩下冰冷。
“抱歉啊……悟,连这个孩子,也要托付给你了。”
五条悟看着那个忽然出现并且加入他们之间的孩子。祂的模样,看起来很熟悉,就像……镜子里的自己一样。只是原本蓝色瞳孔弥漫着赤红,然后逐渐变成了紫色。
现在,和祂抱着的人,有着近乎一模一样的眼睛。
饿,很饿,身体里好像出现了空洞的,无法被填补的、隐隐作痛的东西,即使不断进食也无法解决……一直在作为投影的若镜头一次拥有非替身的身份,祂还不知道这种痛苦,不是饥饿,而是重要之人离去而在心上造成的空缺。
祂还不知道这种情感叫爱。
哭泣的声音逐渐小了下去,那个孩子抱着夏油杰的身体睡着了。而五条悟只是出神地看着,像是下定了什么决心,把祂带回自己的住所,从柊月的脑袋上弄下来几根头发,带给了硝子。
那孩子醒了之后,没有表现出什么恨意,也没有符合年龄地进行哭闹,只是一言不发地看着窗外对面楼下花店里覆盖着积雪的红色山茶花。
说起来可能有点荒谬,但是那一瞬间的熟悉感,甚至让五条悟脑子里冒过一个大胆的猜测——这个孩子的另一个亲属,会不会是……
他想不明白自己的目的,像个孩子直接跟着感觉往前走,是想证明什么吗?还是说,试图挽留什么呢?
很快他的想法得到了解答,或者说是,验证?
“样本有亲缘关系。”硝子头也不抬,“你的桃花债?”
“啊,在硝子眼里我就是这样的人渣吗?好歹也是为人师表……”五条悟想像平时一样露出没心没肺的笑,嘴角却怎么也扬起不来。
“白色的头发,你送来的。总不能是你遇到一个一个白发苍苍的老爷爷忽然要跟什么小孩子验DNA,然后又‘好心’地专门送过来……孩子哪来的?”
“那个……那个孩子,叫杰,妈妈。”
于是他们陷入了一种难言的缄默。
“人渣。”硝子轻轻地说了这么一句,然后掏了掏口袋,一无所获才想起自己在歌姬的监督下已经戒了有一段时间了的烟。